“言溪,你去哪里呀?是往这儿走啊。”
萧时光寻着言溪的身影,回过身茫然看着她。
言溪置若罔闻,长腿交替并未改变任何轨迹,只不急不缓往前走。
她的视野里好像只有正前方的一男一女。
那男人跟她记忆里的样子不太一样,她印象中对方总是梳着齐整背头,而今头发放下来了梳成三七分,衬衣西裤换成休闲短袖与五分牛仔,上半身行头都置换了下半身也不例外,一双暗黄色凉鞋与他这一身好相适配。
“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不见了。”女人踮了踮脚,不知从哪拿出一张卫生纸亲昵地给男人擦拭额角不断冒出的汗。
男人很享受她对自己的温柔,笑着解释:“我只是去买烟而已。”
“咱俩一起出来散步,你买烟也应该和我说一下呀。”三十多岁第一次恋爱的女人陷入爱河中,在深爱的人面前像个单纯少女。
很是亲昵的一幕,
尽数被言溪览在眼底,她不带任何感情一直往前走,或许是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惊扰到了他们,女人挽着男人胳膊,不由自士地看向前方。
是萧时光带过来的女孩。
女人一愣,多年以来从事服务行业的她下意识友好弯起笑容。她没注意到此时身旁被挽着手臂的男人脸上惊讶的神色。
“同学,怎么又过来啦,萧萧没有和你一起吗?”女人说这,还歪了歪头向言溪身后看去。
原来萧萧也过来了,
她们是拿完快递了吗?
女人正想着,没注意到言溪缓缓开口:“不和我介绍一下这位阿姨吗?”
言溪似笑非笑地盯着言以良,话音透心凉:“爸爸。”
彼时萧时光正好小跑着赶来,余下几步路慢慢走着当作缓气。这一声出口时,她正好经过言溪的肩膀。
她嘴巴微张着,目光在男人与言溪之间游离。
这是……没听错吧?言溪叫他爸爸?!
女人也一脸惊讶地看着言以良。
数道目光焦灼在他身上,都期待得到他的答复。
言以良深吸口气,努力让绷紧的身子放松,硬是挤出抹笑:“言言,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很诧异居然会在这里看见您,这么多天不见,我还以为您已经人间蒸发了呢。”言溪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说道。
言以良没有说话。
那老板娘察觉到言溪话音里的不对劲,便赶忙解释道:“不是的,同学……”
她知道言以良有个女儿叫言溪,本来脱口而出的是脑海中对言溪的第一印象──萧时光的同学,她瞬间意识到言溪和言以良的关系,忙改变措辞:“言言你误会了,以良前段时间因为胃穿孔一直在医院,他是最近两天才出院的,这些天没去看你并非他的本意。”
言溪抬了抬眸,瞥了女人一眼,目光仍旧回到言以良身上,“你跟这位阿姨的感情很好呀,既然如此为什么妈妈前段时间回来你们没有签字。还是说你觉得你们这样各自暧昧影响不了别人?”
签……?
那老板娘眸光忽闪,蓦地满心忐忑地看着言以良。
“那几天我在医院,当我醒来时许清已经出国了。”言以良字字充满了无奈,生怕言溪不理解他,“言言,爸爸这段时间想了很多,爸爸也并非不是不关心你,只是男人可能不擅长表达这些……”
言溪双眸无味地低垂着,心底莫名涌上一股躁意。
他们几个人里最急的可能是萧时光,恨不得堵住言以良的嘴才好。
言以良终于把话说完,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远处路边摊子上的喧闹声。
萧时光正犹豫着要不要说说话缓和下气氛,这几个人她都熟,但说熟吧好像又都只是有点交集的陌生而已,除了言溪,对她而言她还是不一样的。
所以她才这么为难。
“以良,”老板娘埋着脸,忽然沉声道。
萧时光诧异地看着她。
她低沉嗓音中爆发巨大力量:“你和我说说签字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和你太太早就离婚了吗?”
“我……”言以良愣然,
这句话是在他与许清置气离家时说的,当时他在心里已经彻底宣判了这场婚姻的死亡,后来也的确是这么发展的。许清常年在国外,他不必在邵含音面前圆一些话。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甚至已经忘了最开始是以欺骗的方式和邵含音在一起。
言溪看着这出反转竟有些想笑。
言以良在家里放纵惯了,言溪还是第一次见他在别人面前这么吃瘪。
她眯了眯眼,盯着言以良:“原来阿姨还不知道啊,你应该像对我那样向她交待坦白的。”
他说外面有人了,
说的这么决绝,只当是通知她。
没想到在别的女人面前竟然也会这么畏畏缩缩,害怕人知道他已经有了家室,甚至孩子都要成年了。
场面一度快要爆发,
邵含音只是顾及言溪而没有爆发,言溪十分识趣,重要的是她现在也没什么话要和言以良说了,于是招呼了一下萧时光,便带着她走了。
待人一走,
清澈的一记闷响响彻寂静街道。
言以良动也不动,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眼眶发红的女人。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离婚了,女儿判给了她妈妈是吗?好啊,很好,我邵含清清清白白坚持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看上了你这样的男人。”
本来幸福的以为自己终于找到那个对的人,就算曾经有过家世也无所谓。然而,在今天,她被迫得知自己竟然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这让她怎么接受?
“阿音,事到如今我也没有辩解的。我只想说,我和我太太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认识你的时候她一直在国外,我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言以良低着头,言辞诚恳:“这些年我跟你在一起每一天都过的很充实,很开心。我希望你给我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
邵含音仰望着天,深吸一口气。
她双眼发红盯着言以良,心疼得像在滴血:“原谅你?”
蓦地,她瞳孔极具收缩,“你不配了。”
淡淡说完,她便甩手扬长而去。
言以良怔在原地,术后才休养没多久的胸口又隐隐发痛起来,他眉毛扭曲在一块儿,整个人贴着墙缓缓滑落,蜷缩在一块儿。
·
六点多了,太阳归于地平线下,天际一片火红。
走出平井小区很长一段时间,言溪都没有说话。
微风吹拂她的长发在风中飘摇,露出半边精致无缺陷的侧脸,临近傍晚时的残红照耀在她半边脸上,像纵身走在一片火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