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24、024(1 / 2)

指尖碰触一片湿润温热,卞梨瞳孔皱缩,不知所措地想要缩回手指,却被余漾过分撩人的眼神硬生生牵住。

她笑笑,握住了卞梨的指尖。

“你……”少女唇张了两下,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鹿眼里湿漉漉的,仿佛起了雾,又好似下了阵雨,勾得余漾心痒痒,她环住了卞梨的腰,将对方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亲昵地蹭蹭对方的侧颊,笑声得意,“我的小朋友真是太可爱了……”

你的?可爱?

前者在卞梨心里掀起一片波澜的浪潮,搅得人心烦意乱;后者两字形容词卞梨以前会喜欢听,现在却不爱了。

——余漾老把她当小孩,亲近不作伪,关怀合乎情理,却又像踩在某条不可明说的警戒线上。

——说什么你的我的?总把距离拉得极近,总让她以为自己是和别人有所不同,是有机可乘的。

事实上呢?全是余漾温柔的无心之言。

这人简单说一句话,却压根没想过会给旁人带来怎样的困扰。

卞梨讨厌余漾!

讨厌一分钟吧。

“我不开心。”卞梨揪着余漾腰侧的衣服,委屈地呢喃。

“哪里不开心?”虽然池芬已经跟自己说过一遍了,但余漾现在还是很耐心地问道,从卞梨嘴里听到和从别人那里了解来的,大抵还是不一样的。

“明明我什么也没做错。可为什么却总要受到别人的诋毁、攻击?”卞梨抬眸,白皙的脸蛋上泪水涟涟,瞧得余漾心软。

她把今天在训练室发生的事都跟余漾说了。

“这世界上发生的很多事情呢,它都是没有道理的。”余漾挠了挠对方的下颌,像逗一只猫儿,温柔道,“我想说的是,不要总从自己身上挑原因,因为往往你只是站那,旁人就免不了升起嫉妒的心思,甚至还会团体拱火,自以为正确地来讨伐你。”

“其实更多时候,世界上的正义往往被人多的一方给定义。你可以百口莫辩,但不必自我折辱。”

“学姐,你也是吗?”卞梨勾住了余漾的指尖,很认真地问。

“嗯?”余漾眸光轻晃,像是想起了什么。

“你呆在娱乐圈里,肯定会经常受到不讲缘由的谩骂,对吧?”卞梨很肯定地说。

对于一个公众人物而言,挨骂应当习以为常,部分人可能还会觉得这也得归在她们的职业范围之中,可余漾无法忍受的是,为什么别人的错要牵连上她。

她甚至还走不到百口莫辩的那一步,因为一开始就判下了死刑,连辩解的机会都未曾拥有。

《热带鱼》宣传时以大尺度为噱头,自然一播出就票房飙升,一路高歌猛进,票房仅短短一周就挺进了10亿。这对于一个新人演员来讲,已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成绩了,却没想到,刚迈过15亿的坎,上面直接要求下架电影。

当时国内没有设置分级。《热带鱼》的编剧恃才傲物,五年的职业生涯树敌不断,很多看不惯抑或是出于妒忌心理的仇家给审核部门致电、写匿名信,甚至,施压。

挡不住这样热情高涨、不断上升的“文化运动”,过量的情-色镜头和越界的爱恋成为下架理由。

余漾踏上电视剧演员过渡为电影演员的路将将开了个头,就在半路遭受惨痛夭折。

那段难熬的日子——尚未从电影中剥离掉的过度激烈的情感,事业受挫,和公司的合约纠纷,三座大山一同压在二十岁的余漾肩上,她茫然得不知所措。有不少人给她递出橄榄枝,要求无非□□、卖身。

可能吗?余漾哆嗦着指尖抠捏扁的烟盒——烦心事常常蜂拥而至,烟也没了。

金鸥来看她,把她从乌烟瘴气的房子里捞出来,举着一面镜子,强硬地拨开她的乱发,叱令她好好看看自己的样子。是人是鬼?

镜子中的人脸色苍白,眼袋乌青,可怕程度媲美贞子。余漾靠着墙壁滑落在地上,滚烫又冰凉的泪水从手指缝隙里流出来,她哭得很安静,“我能怎么办啊?”话语里透着心死的哀痛。

金鸥蹲下身,撩开她的长发,和她深深对视,说:“余漾,你这回要站不起来,那你以后就再没站起来的机会了。听我说,《热带鱼》的编剧看好你,特意写了个新剧本送你,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看你自己了。”

两年时间。余漾用了两年时间翻身,尽管现在也仍是个不温不火的程度。

编剧说为她量身而作的《谷刀》,却转手就拿去卖给了刘屹,不过那之前余漾读过——

宋怀荆和她本人太像了,家教老师,表面上清高纯洁,其实骨子里烂透了,拜金又缺爱,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得不到。

一个极具戏剧性的悲剧角色。

她在这世界上的所人眼中,大概都是这样的一个形象吧?

那确实,再合适不过了。

听到余漾的话,编剧欧景掸掸烟灰,笑得很大声。他太奇怪,余漾为什么这样形容自己?

——为什么要把自己形容得这么差劲?

见余漾缩在沙发里,缩成一团眼也不抬,仿若对聊天完全失去兴致。金鸥站一旁解释,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有些难以启口。

不大的房间这时显得过于寂静,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僵持里。只剩下欧景吞云吐雾的声音,余漾眉心堆拢厌恶,抱着毯子往外走,经过金鸥身边时方才留下一句:“都给他说了吧。说明白一些。”

余漾走后。欧景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问扇空气的金鸥:“她戒烟了?”

金鸥嗯了声,回:“余漾说抽烟太消耗意志力了。”

欧景哂笑一声,“胡说!”继而傲慢地瞥了眼金鸥,“说吧。”

余漾十三岁的时候抓着三百块,从南方小镇里出来,坐了大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前往北京。

当时在火车上遇过扒手、流氓,可小姑娘胆子大,狠狠瞪一眼、再用力踩一脚,根本再没人敢惹她了,她把仅有的三百块保护得很好。下了车,遇上一个带娃的大婶,她才失去了第一笔钱——她当时太单纯太傻了,过于下三滥的骗术都能把她耍得团团转。

后来去酒店外蹲守,凭借一副好姿容多多少少换得了些演龙套角色的机会,期间也差点被人骗去酒店、饭局。

有次站在房间里捡起透明纱质衣服时,才恍然回过神,从二楼窗户跳下去逃了,躺了一个月医院才终于有点教训。

金鸥低笑一声,像在笑话余漾的傻,抑或是怜悯、心疼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我第一次见她,她一手矿泉水,一手馒头,吃得津津有味。我从她跟前路过,往她空饭盒里扔了二十块,她抬头看我一眼,眼神凶得跟狼似的。谁能想到,现在人设岁月静好、温柔如水的余漾当初会是那副模样?”

金鸥怀念道。

再后来,她把余漾签下,接了两人一同努力争取到的《鸣鸾》中的公主角色。第一部正式角色让两个人抱作一团高兴得三天没睡觉。

再然后就是《热带鱼》的导演找上门来,让余漾饰演迟蕾。大起大落。

“不算出彩的经历。我在这圈子里听过太多类似的故事。”欧景微笑,手指动了动,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想点着,就在火苗快烧到烟嘴时,又把打火机移开了,“我喜欢余漾的原因呢,无非是,她长了满身的刺,那些刺被硬生生拔下,她满身鲜血淋漓,却依旧长出了新的、柔软的,可以藏起来的刺。”

“浴火重生的凤凰啊,”他眯眼看向地平线上的旭日,笑得张扬,“太美了。”

“宋怀荆就是这样的人。余漾什么时候把自己剖析、理解清楚了,再来演我的剧本吧。不然,她配不上它。”

欧景傲气道:“没人能配上它。”他确实有这样的资格。他五年里写了七本剧本,本本拿了奖,被业界奉为传奇。

余漾能和他搭上线,得到他的青睐,那可真是三生有幸。

金鸥扯了扯唇角,把阳台上发呆的余漾扯回进屋里,说:“你争气点。这条路很长,就算跌坑里了,也得给我抹掉满身泥泞站起来。在没瞧见终点线之前,有什么资格说输?”

余漾顶着四面八方的流言蜚语和无孔不入的关注视线一直走到现在。有时她什么也没做,穿一件便宜礼服上台亮相就是错误。

——被后来的小花,过气的前辈发通稿拉踩比美。漂亮是原罪。

——和男性朋友见了几面,次日便传出恋爱绯闻。性别是原罪。

——上节目温柔笑,不太说话也要被嘲不尊敬人。性格是原罪。

反正哪里都是错误,都不好,都不行,都不可以。网络上否定的声音太多了,以致余漾有时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差劲了。

她唯有在卞梨不加掩饰的热切喜爱目光的笼罩之下,才会觉得,自己活成了曾经的那个余漾。无限璀璨的,连根发丝儿都是灿烂至极的余漾。

能不顾一切地显露着自己的漂亮,并且引以为傲。

……

“对啊,我也是。”受尽了骂声。余漾冰凉的唇亲昵地贴了贴卞梨的耳廓,引得小姑娘一阵不明显的颤抖。

“卞梨,你还喜欢我吗?”她埋在少女瘦削却温软的肩窝里,柔声问。

“喜欢啊。可你说的喜欢跟我想表达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余漾,”卞梨将服软的身子挺直,风从两人的空隙之间钻过,有些冷,可少女眉眼固执,深深地望着余漾的眼睛道,“学姐,我在生你气。”

“嗯……”余漾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又想把卞梨搂回怀里,却遭到了对方无情的拒绝。

“我不要喜欢你了,学姐,”卞梨手臂勉力压着余漾靠过来的温软身子,水蛇一般,她废了好大劲才忍下心底那股躁动的心思,“反正你也不懂。”

余漾讶异地抬了抬睫,捏住卞梨的下颌说,“再说一遍。”力度有点大,掐得卞梨生疼,但她没舍得拍开余漾的手,只是使劲偏过头,眼眶鼻头红红的,很委屈的模样。

“我不要再用那种你以为的方式喜欢你了。”卞梨低声道。

十八岁生日过了,她已然是个成年人了,可以选择用成年人的方式去追求喜欢的人了。

身旁车子呼啸而过,鸣笛声刺耳,小区门卫的电筒光四处照来照去,惊得余漾瞬间回神,她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长长“哦”了一声,“那就放弃吧。”

放弃?

她说得好轻松,就像是随手抛弃了一个陈旧的娃娃,没有半点留恋不舍。

卞梨心底被这两字狠狠扎了下,眼眶蓦地红了,对着余漾低声吼,“连挽留的话都没有?”

卞梨丢下这句话直接往小区内跑去,堪堪擦过一辆白色轿车的车身。余漾愣住,没反应过来,指尖只碰到对方领口的一角布料。

怀中的温度一瞬间空了,余漾乌黑瓷白的瞳孔塌陷,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了些什么。

她低头,看着尖尖的高跟鞋尖,乌黑发亮,衬得裸露的,被冻得通红的脚背更加凄惨。

余漾搓了搓泛疼的鼻尖,心想。

随便吧,小孩子的喜欢算得了什么呢。她现在也根本空不出心思去安慰一个人。在得知卞梨说不喜欢她了之后,精神上都轻松了不少。

余漾驱车回家,经过岭苫江,看见桥旁栉立的灯时,心口突然狠狠抽疼了一下。

她想,她可能很难忘掉,目前唯一过了的生日里,曾有一个女孩子站在桥上为她唱完了一支三分钟的生日歌。

三分钟的时间漫长得仿若一辈子。

卞梨跑进电梯的刹那间就后悔了。仰头看电梯顶,银色墙壁倒映出刺目的金色乱发,因为过度着急和气闷而显得潮红的面庞。

她试图憋下眼眶中涨盈的泪,却被心底的后悔扯动得彻底压抑不住。

为什么要乱发脾气,应该说清楚的。

那种问话,肯定勾起了余漾心中不美好的回忆,她应当主动安慰人,把自己不合时宜的小情绪置之一旁才对啊。而不是,充满较真的质问。

她的喜欢从来都是一厢情愿,余漾压根不欠她任何感情,所以也没必要迁就她的情绪。对她的好和纵容,都是出于对妹妹的喜爱。她该懂。

既然是暗恋,就该有暗恋者的自知之明才对。

卞梨翻出手机相册,照片上的两人脸上沾了奶油,却笑得那般欢畅好看。

印象很深,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外边飘下了雨,砸在树叶、小区内设施上的声音愈来愈大。卞梨躲在被窝里,翻个身,正对着窗户,窗帘半掩着,玻璃上落满水珠,把远处的路灯糊得昏乱。

床的另一侧,似乎还残留着余漾身上的温度和香气。分明和那次见面已经隔了很久了。

卞梨贪恋地把头埋进另一边的枕头里。

再等元旦时,晚会结束后,亲口和余漾说清楚吧。

她的喜欢,是情人之间的喜欢。

纯粹的、热烈的,奋不顾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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