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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黑格尔·穆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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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黑格尔·穆勒

已经好久没有来看妈妈了,甚至今年春节也没有来——没办法,那时自己还在云球里呢,任为有点难过。

他坐在那里,握着妈妈的手,看着妈妈的脸,吕青坐在对面,习惯性地按摩着妈妈的另一只手和胳膊。他们都没有说话。

妈妈的手还是那么温暖,脸还是那么红润。任为有点出神了,恍惚觉得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几乎要睡着了。

就在任为和吕青拉开门准备要走的时候,发现有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正在门口站着。看起来已经站了一段时间,眼睛微闭着,被门开的声音惊了一下,倏然抬起了头。看到任为和吕青,他脸上马上堆满了笑意。“任为先生,吕青女士,你们好。黑格尔·穆勒先生正在这里出差,听说你们来了,很想见见你们,可以吗?”他问。

任为有点吃惊,扭头看了看吕青。

吕青显然也觉得很意外,她稍微想了一下,说:“好吧,黑格尔·穆勒先生在哪里?”

“请二位跟我来。”年轻人微笑着说。

黑格尔·穆勒的办公室空空荡荡,巨大的落地窗外面就是阳光下的贝加尔湖,蓝色的湖水似乎完全静止,像一块宝石。办公室的体量和黑格尔·穆勒的高大身躯很相配,开敞的空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黑格尔·穆勒满脸笑容,神采奕奕,看来堪萨斯黑帮的事情确实没有影响他。他们刚刚拥抱过,在孤零零的一组沙发上坐了下来。黑格尔·穆勒一副很满意的样子,吕青面无表情,而任为则觉得有点尴尬。

“嗨,”黑格尔·穆勒摊了摊手,“实在抱歉,耽误你们的时间了。不过,要知道,要见你们二位实在很不容易。”

吕青笑了笑。

任为看着吕青,但吕青不说话。他忍不住把头转向黑格尔·穆勒,张嘴问道:“您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这里?”

“黑格尔·穆勒先生当然知道我们要来。”吕青说,“我们提前预约了。”

“还是亲爱的吕青女士了解我。”黑格尔·穆勒说,“出什么差?贝加尔湖疗养院一切良好,有什么好出差的?我是知道你们要来所以特意赶过来的,还推迟了在南非的会议。”

“我们?”任为看了看吕青,“有那么难见到吗?”他可不觉得自己很难见到。

“也许您不是那么难见到。”黑格尔·穆勒说,“吕青女士就难见到了。特别是,如果想要一起见到两位可就更难了。”

“一起见我们两位?”任为更加不解了,“为什么要一起见我们两位?”他能理解,黑格尔·穆勒可能不容易见到吕青,毕竟killkiller是卫生总署的一个麻烦。之前的医保政策,卫生总署做出了不利于killkiller的决定,而吕青提过,killkiller并没有放弃,意识场的发现让他们看到了新的希望。不知道黑格尔·穆勒现在想要和吕青谈论什么,没有听吕青说起过。不过很明显,吕青不喜欢黑格尔·穆勒。如果不是特别必要,吕青应该没什么兴趣见到他。

“对,一起见你们两位。”黑格尔·穆勒说,“至于为什么,吕青女士应该很清楚。不过,我猜吕青女士不愿意给您添麻烦,所以没有跟您讨论过这个事情。我想过单独去找您,可我不敢背着吕青女士就这样冲过去,吕青女士会生气的。哈哈——”他大笑起来。

“我提过。”吕青说,她扭头看着任为,“我跟你提过,关于空体置换。”

任为想起来,吕青确实提过。

“对,空体置换。”黑格尔·穆勒说,停止大笑,“空体置换,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他把手举得高高的,仿佛抱着一个孩子举到了空中,孩子脸上溢满了笑容,发出咯咯的笑声,而他正心满意足地看着孩子,心中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穆勒先生,”吕青说,“已经跟您讲过很多次了,我们不可能支持这件事情。我们并不处在一个可以支持你们的位置上,这是一个法律问题而不是一个政策问题,您再找我多少次都没有什么意义。”

“不,不。”黑格尔·穆勒收回他的手,“吕青女士,您看,您还是来了我的办公室。我本来以为你们不会来,我正在大厅里站着,准备堵住您——那里宽敞一点,我可不愿意和你们这么重要的合作伙伴在走廊里攀谈。可是我们的小伙子通过ssi告诉我,你们来了。太棒了。”他摇着头,表示赞叹,“我赶忙跑回来,只比你们早了一秒钟进入我的办公室。所以,我认为您改变了主意。”

“不,我没有改变主意。”吕青说,“至于为什么会来您的办公室,只是因为我想让我丈夫亲自听听您的说法,也想让您亲自听听他如何拒绝您。”

“和我有什么关系?”任为问,他一头雾水。

“当然有关系,当然有关系。”黑格尔·穆勒说,“您看,你们的云球人,从地球人的角度看,只有意识场而没有空体。我是说没有地球人意义上的空体。所谓的云球人空体,只是量子计算机模拟出来的,一串串长长的代码而已。”

“这个——”任为说,“所以呢?”他没听出来黑格尔·穆勒要说什么。

“但云球人的意识场情况却是不同的。”黑格尔·穆勒说,“据我了解,和地球人的意识场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呢?”任为接着问。

“所以,云球人的研究,开创了一个新的世界。”黑格尔·穆勒说,“这充分证明,意识场和空体是可以分离——不,是必须分离的两件东西。意识场才是真正的人类,空体不过是人类的交通工具而已,和汽车没有什么分别。”

任为想起了吕青说过的话,关于查理保险费上涨的问题。

“可是,”任为还是有点不解,“如果这么说,你们保存的那些遗体——应该是空体,不就更加不可能纳入医疗保险了吗?”

“不重要,这不重要。”黑格尔·穆勒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纳入医疗保险或者不纳入医疗保险,这都不重要。”

“不重要?”任为说,充满了疑惑,“你们不是一直在争取纳入医疗保险吗?”

“是的,但那是以前。”黑格尔·穆勒说,“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当然,如果能够纳入医疗保险,我们是非常欢迎的。不过现在这已经不是必须的,至少不是首要议题。我们完全接受空体是一辆汽车的说法。如果空体是一辆汽车,那么显而易见,不应该涵盖在任何人类的医疗保险之中,而只应该出现在财产保险公司的报价表中,这种事情就不需要由吕青女士来操心了。所以我一直认为,吕青女士应该欢迎这种说法,这会为国家节省一大笔钱。”

任为看了看吕青,吕青也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冷冷地说:“你听穆勒先生接着说吧。”

“好吧!”黑格尔·穆勒说,“能看出来,吕青女士还是很抵触。不过我还是要接着说。”他笑了笑,“我认为是这样,其实只有两种选择。一种选择是采用传统的观点,意识场和空体不可分离,把两者看作是一体的。这就是说,人这个东西——或者应该怀着更大的敬意说,人这个尊贵的物体,当意识场丧失,只是丧失了其中一部分,就像是丧失了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您不能因为一个人丧失了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就说他或者她不是一个人了,对不对?”

任为没有说话,看着黑格尔·穆勒,隐隐觉得,现在不能轻易地表示同意或者不同意。

“同样,丧失了意识场的人,也不能被认为就不是一个人了。”黑格尔·穆勒说,“既然如此,医疗保险的范围当然应该涵盖空体,涵盖这些丧失了意识场的人,就像涵盖丧失了胳膊或者腿的人一样。他们应该得到更多的关爱而不是更少,不是吗?我刚才说过,我很欢迎这种决定,可吕青女士和她的机构已经否决了这种说法。”他伸出手掌,竖立在空中,仿佛在提醒任为注意,“那么,另一种选择是什么呢?我们也许能够采用一种更加先进的观点——哦,对,对于是否更加先进,吕青女士有一些不同判断——这种观点认为,意识场和空体是可以分离的。就像刚才说到的,人的定义应该着眼在意识场而非空体上。空体只是一辆通过生物学技术构造的汽车而已。如果这样,我完全支持吕青女士和她的机构之前做出的决定,医疗保险的范围不应该涵盖空体。这样,国家会免于破产,而人类也会保持清醒。清醒的人类不会被不清醒的人类挤占生存空间。”

这是kha的说法。

“天哪,”黑格尔·穆勒说,脸上浮现着很夸张的表情,好像看到完全不可理解的神迹,“这真不可思议。kha炸掉了我们最伟大的赫尔维蒂亚翼龙园区,就在我坐飞机刚刚离开十分钟以后。这给我们造成了重大损失,股票年度收益降低了195%,业务从巨额盈利变成了巨额亏损。而且,知道吗?遭受了这么大损失,我们居然不敢公开发声!仅仅是因为害怕,害怕把kha惹得更恼。上帝啊,看看我多么懦弱!我的父亲如果还活着,一定会拿出他古老的来福枪,一枪把我给崩了!但不要紧,这都不要紧。不可思议的是,最终我竟会变成kha的粉丝。现在,我认为kha的说法很有道理,清醒的人类不应该被不清醒的人类挤占生存空间。不过,kha忽略了一点,这很重要。kha忽略了什么呢?一个定义!他们忽略了一个定义,关于什么是清醒人类的定义。按照第二种选择,先进的观点,人的定义应该着眼在意识场而非空体上,那么,清醒人类当然指的也是意识场——无论清醒与否,显然谈论的都是意识场而非空体。所以,我们的共同方向是,应该为人类意识场扩大生存空间,不要被空体束缚住手脚。也就是说,在医疗保险不涵盖空体的同时,我们需要明确,人类意识场完全有权利置换自己使用的空体,就像人类有权利置换自己使用的汽车一样。”

任为听懂了他的意思,沉默不语。

“我刚才说了,”吕青说,“我们并不处在一个可以支持你们的位置上,这是一个法律问题而不是一个政策问题。”

“我知道。”黑格尔·穆勒说,“我们也在做法律部门的工作,全世界所有国家的法律部门,我们都在做工作。这当然不是您的工作范围,但是,您需要有您的态度。”

“我们的态度并不重要。”吕青说。

“不,很重要。”黑格尔·穆勒说,“从全世界范围看,‘人’这个词,从来没有在法律中被严格定义过,现在,我们必须要进行定义了。想象一下,如果要在法律上定义什么是狗,什么是猫,最权威的意见应该来自于哪里?当然是生物学家。那么,如果要在法律上定义什么是人,最权威的意见应该来自于哪里?当然是医疗领域,当然是卫生总署!”

“我知道,就算在卫生总署,也不在您的部门管理,您的部门只管理医疗保险。”他接着说,“但是,您的部门应该有更清晰的解释,为什么医疗保险不涵盖空体?这个决定的理论基础在哪里?您需要给出一个解释。您的部门声称,不能为空体提供医疗保险的核心原因是意识场的缺失,甚至要求对空体进行意识场检测。那为什么却又不肯明确承认,意识场和空体是可分离的呢?谈论医疗保险的时候,你们使用这一点来拒绝为空体提供医保。而谈论空体置换的时候,你们却又不肯承认这一点,反而指责任何试图将意识场从空体中分离出来的尝试都违反伦理。这不合逻辑。”

“科学和伦理是两回事,科学应该在伦理范围内进行发展。”吕青说,“对地球人来说意识场和空体不可分离,这就是我们的观点。不能为空体提供医疗保险是因为意识场的缺失,不承认意识场是合法的人是因为空体的缺失。两者的结合才是一个完整的人,这没什么不合逻辑。”

任为明白了吕青的困境在哪里,这真是个头大的问题。

“对不起,”他插了一句话,“可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您为什么要见我呢?”

“吕青女士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人,一个车尔尼雪夫斯基人本主义者,她还无法接受人类像更换汽车一样更换自己的空体。”黑格尔·穆勒对任为说,“就像说到逻辑,吕青女士把逻辑也分成了遵从伦理的逻辑和违背伦理的逻辑。而在我心中,逻辑就是数学而已,数学不能被分成遵从伦理的数学和违背伦理的数学。当然,我能够理解吕青女士的想法,意识场和空体就应该像是一对忠贞不渝的恋人,应该同生共死。中国有一种关于鸟的传说,一对儿鸟当中,一只死去的时候另一只就会立即撞死自己。但吕青女士却忽略了,中国也有另一个古老的词汇,臭皮囊。对,臭皮囊,臭皮囊并不重要。不是吗?我知道,任为先生,您也有类似的想法,我们在赫尔维蒂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您也担心killkiller会挤占人类的生存空间。可日子还要过,对吗?云球的研究每天都会给您一些新的启示,就像天天在聆听上帝的声音。所以我希望,您不会像吕青女士一样那么执着。”

任为也想起了那天的对话。当时,面对自己的问话,黑格尔·穆勒回答说:“人类总是妄自尊大,不是吗?”

“什么意思?”任为又看了看吕青,“您总不至于想要我来说服吕青吧?”

“不,不,没有。”黑格尔·穆勒说,“您只要说服自己就可以了。您知道吗?对于意识场和空体的可分离性这件事情而言,吕青女士的机构非常重要,您的机构也同样重要。”

“我们?地球所?”任为问,“我们只是一个研究机构,不制定政策,更无法影响法律。”

“您理解得不对。”黑格尔·穆勒说,脸上出现一副很遗憾的表情,“刚才提到,如果我们要在法律上定义什么是狗,什么是猫,最权威的意见当然来自于生物学家。而要在法律上定义什么是人,那么最权威的意见就应该来自于医疗领域。可是,这里面有一个误区,无论是狗,是猫,还是人,之所以说权威意见应该来自于生物学家或医疗领域,其实是基于一个错误的前提,那就是生物学或医疗是关于狗、猫或者人的专业领域。可事实不是这样,意识场根本就不在生物学家或者医疗机构的研究领域内,不是吗?如果关于‘人’这个词的着眼点应该在意识场而非空体,那么生物学和医疗就不是专业领域,只是汽车修理厂而已。那专家在哪里呢?专业领域是哪个领域呢?虽然脑科学所发现了意识场,但你们却真的培养了意识场,五千万意识场。您觉得,关于意识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们更名副其实的专家吗?还有其他研究领域比你们更称得上是专业领域吗?”

任为愣在那里。

“所以,”黑格尔·穆勒继续说,“我认为,现在你们应该站出来,就像我希望吕青女士站出来一样,明确地告诉这个世界,意识场和空体的可分离性是毫无疑问的。你们根本没有生产——我想完全可以用生产这个词——没有生产过任何人类意义上的空体,只是生产了一串又一串的代码,但却培养出了意识场。你们难道不应该因此而拥有自己的立场吗?意识场和空体可分离性的立场!”

任为没有说话。

“而且,”黑格尔·穆勒又笑了起来,声音也大起来了,“您一定要意识到,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点,一个对您来说很重要的共同点。”

“什么?”任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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