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救世主。”
无垠废墟之上，男人华服广袖，墨发披散，睁眼的刹那幽深静谧，他半张脸惊艳绝伦，半张脸鲜血横流，俯视着她，犹如堕落的神祇——
“这世上已没有人间，你即将来到炼狱。”
“唯有跟从我，信奉我，爱我，才能死而复复复复——”
……滋滋刺啦刺啦。
刺耳电流声中，整个画面仿佛老式录像带出现卡顿，男人声音蓦然断开。
寂静空间里，突然响起起一阵《猫和老鼠》的片头曲。
李妮妮：“？”
她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眼。
黑色头套被人骤然掀开，一线日光穿过云海直射在她眼球上，衬得那双浅褐色的眸子犹如斑驳的玻璃弹珠。
巨大轰鸣声在耳畔隆隆，是飞机引擎在发动。
这是哪？我是……谁？
我……是男是女？
她对面豪华飞机套房软床上，斜躺着一个美艳绝伦的平胸御姐。
机舱角落里，坐着一个穿僧袍的年轻僧人，正在飞机上安静地敲着木鱼。
“……这在佛教里，叫‘马阴藏相’，是如来三十二相之一。东晋《观佛三昧海经》说如来佛下面‘藏于腹中’，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佛的蛋蛋很小……”
佛……佛的什么？
“当然，不一定是小，也可能是可大可小，佛的变化是无穷的，此之谓薛定谔的蛋蛋。”
那僧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阖眼慈悲道：“……释迦佛把蛋蛋缩小到腹股沟中，正是从生理上根绝了情和色——此之谓‘灭欲’。”
……李妮妮听不懂，但她大受震撼。
她稍微伸了伸腿，抵在后脑勺上的枪就一紧。
一抬头，看见十几个黑人保镖，西装墨镜，仿佛《黑衣人》电影里的npc一般，整齐地站在她身后。
场面一度有点浮夸。
李妮妮缩回腿，茫然地坐在地上。
包厢里一时只有木鱼声，而包厢外有两个乘客在吵架，声音并不清晰，李妮妮隐隐听到其中一人，用一口咖喱味英语哭着说：
“……我以前是骑摩托的，但湿婆不保佑我！我和另一辆摩托相撞，70人受伤！还摔死了一头坐在车尾的母牛！那母牛赔偿金比70个人还高！……我都这么惨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两辆摩托车相撞，70人受伤，车尾还载着一头牛……
除了阿三的国度，没有任何国家，能超载到这种牛逼的程度。
所以她现在，是在一架飞往印度的飞机上吗？
床上雪肤乌发的御姐似乎被吵到，神情不悦地从软枕上爬起，一把扯开眼罩。
李妮妮这才看到她的脸。
她面容雌雄莫辨，有一种浓墨重彩却偏于中性的美，乌发红唇，眼角眉梢中似有万种风情，不分男女。
这个绝世美人，先是对着僧人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又接过旁边秘书递来的咖啡，抿了一口，这才朝她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你就是李妮妮？”
……李妮妮是谁？
“就是你，偷走了我的sim卡？”
……偷电话卡又是什么梗？
“就是你，勾引我兄弟，让他为你散尽千金，还妄想让你母凭子贵？”
……哦，我是女的。
？？不对等等说清楚，母凭什么贵？
李妮妮表情空茫地坐在那里，拼命想从记忆中搜出一点浮光掠影的信息。
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别说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她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
而美人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端详片刻，失望道：
“我一直以为，能让我那个眼高于顶的堂弟神魂颠倒的女人，要么美绝人寰，要么器大活好……结果他放弃弱水三千，就是为了喝你这种马桶里的水？”
李妮妮再次被这段话里巨大的信息量震撼。
旁边的僧人闭眼道：“大小姐此言差矣，所谓弱水是水，马桶水也是水，美人是人，丑人也是人，金渐层是猫，银渐层也是猫，萨摩耶是狗，哈士奇也是狗……大家都是狗，大小姐又岂能厚此狗而薄彼狗，非要分出个高下呢？”
大小姐道：“大师不愧是沪上高僧流，听君一席话，浪费……胜读十年书。”
两人进行了一轮商业互吹，大小姐又转过头来，笑吟吟地看着她。
“李妮妮。”
这笑里有杀气。李妮妮心里咯噔了一下。
“看在你怀了我王家血脉的份上，我不仅给你正式编制，发你六险一金，还每月给你补贴……甚至帮你预约了最好的私立幼儿园。”
一边林秘书立刻配合地往李妮妮脸上甩了一摞厚厚文件，全是幼儿园入学需要的各项证明，以及……每个月发给她333块钱补贴的财务证明。
李妮妮迷茫地看着那个333，合理怀疑自己的编制是个保洁。
大小姐缓缓道：“我王蔺待你不薄吧？你知道这年头私立幼儿园多难进吗？可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恩将仇报，泄我机密，偷我sim卡！”
李妮妮再次被这段话里巨大的信息量震撼。
她还在茫然地想，“母凭子贵”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器大活好”到底指的她哪个器，私立幼儿园难进到底属于管理效率问题还是教育垄断问题，电话卡又到底有什么偷头……
就见大小姐骨节分明的手指往桌上一敲：
“李妮妮，你完了。”
一队肌肉保镖立刻涌上来把李妮妮团团围住。
李妮妮“哐当”一声被人踹倒，旋即一个冰冷的枪.口，抵上她的太阳穴。
她板鸭趴在地板上，头上踩着一只锃光瓦亮的皮鞋，脑海里已经被十万个为什么刷屏——
——不是，她到底是谁？她叫什么名字？李妮妮？
——她在哪？印度民航客机上？这些人是谁？现在几几年？拜.登下台了吗？《炊事班的故事》完结了吗？
脑中一些血腥崩塌的影子还未消散，眼球和玻璃来回交织，冲天的火焰和惨叫犹在耳畔……
她像是从纷繁杂乱的梦境中骤然惊醒，迟钝地眨了眨眼，喃喃问出了内心深处，一直抓心挠肺的问题——
“那个蛋蛋真的可以……缩小吗？”
大小姐瞪大美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居然诅咒我缩小？”
……可你也没有蛋蛋啊？李妮妮：“不是，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