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想,冯夫人不觉拐过了游廊,光线有些黑,丫鬟小声的道:“夫人小心。”一瞥见,冯夫人见那边石山旁微微影影绰绰的火光,不由道:“凤蝶,随我过去看看,许是哪房的丫头婆子不上心。”
走到近前,冯夫人厉声喝道:“谁在那里。”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的抬起头,冯夫人一看,原来是紫烟房里的,一见到是冯夫人,慌忙急着去踩灭脚下正燃着的纸钱。
缓缓的走过来,冯夫人道:“英儿,你在这做什么。”英儿犹犹豫豫的道:“回夫人,是……”冯夫人道:“黑灯瞎火的在院子里烧纸钱,你可知罪。”
英儿慌忙跪下道:“夫人恕罪,是姑娘让英儿烧的,姑娘说昨夜梦到故去的父母,心里难过,又不好对旁人说,于是就让奴婢趁黑烧点纸钱,以悼哀思。”
叹了口气,冯夫人道:“表妹也是见外了,这些事和太妃说说,到庙里上柱香又有何妨,何况很快就不是外人了。”
看了看已然熄了的灰烬,冯夫人道:“算了,英儿,你好好打扫干净就回去吧,告诉你们姑娘,以后若是有这份心,自管和我说就是了。”
英儿连声称是,冯夫人没有再看,转身带着丫鬟走了,只剩下英儿立在那里,长长舒了口气。
下了早朝后,御书房中,水溶和皇上就南藩王子离行的事部署了一下,侧眼见皇上今日的神色似乎很愉悦,英眉一扬,道:“皇上,臣有一事请奏。”
缓缓地倚上龙椅,皇上接过戴权递过的杯子,轻轻抿了口茶,轻松的道:“一涵,有何事要奏,为公还是为私。”
水溶眼波一转,道:“皇上,为私。”直起身来,皇上道:“朕这就好奇了,一涵,你不会是要朕为你指婚吧。”
上前一步,水溶一下跪了下来,道:“皇上圣明。”看着水溶,皇上不由笑了起来,随后道:“那次朕要为你选个王妃,你说穆王妃因你北府而故,你不能对不起她,要为她守情一年,连朕也被你说动了,太后那里,朕可是为你推搪了几次。”
水溶朗声道:“臣谢皇上成全,臣感激不尽。”皇上微笑着道:“昨日朕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又问起来,说北王府已经一年没有女主子了,老王爷和太妃不在了,要朕这个皇叔为你做主,朕本来也想找你问一下,想不到你今日就来了。”
轻轻敲了一下龙案,皇上道:“一涵,说吧,是哪家的郡主。”暗暗说了声侥幸,水溶道:“回皇上,不知皇上是否记得前任扬州巡盐御史林海。”
眯眼一想,皇上缓缓的道:“朕记得,那是朕初年的探花,才貌双全,风流倜傥…。一晃近二十年了,可惜如今已是阴阳两隔了。”
说着,皇上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明的神情,水溶看在眼里,本来忐忑的心更有些不安。
低头看了水溶一眼,皇上道:“莫非是他的后人。”水溶道:“正是,林大人只有一女,如今寄居在荣国府,臣请皇上恩准。”
没有做声,皇上只是静静地盯着水溶,长长的龙目半眯着,一只手来回抚着龙案上的一张折子,神思好似又回到了以前。
水溶也没再做声,静静的跪在地上,银白的蟒袍长摆铺在地上,更显得身姿挺拔,人物超凡。
过了一会儿,才听皇上缓缓的道:“一涵,如今林海已故,她一个孤女子无依无靠,以林氏的身份,做北静王妃不妥,那次皇后说起来,国舅府的次女正值当龄,而且才貌出众,品行端庄。”
水溶没有着急,抬起头来,道:“皇上是因为林氏的身份才有顾虑。”点了点头,皇上道:“你是朕的亲侄儿,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朕不得不考虑这些。”
说完,皇上有些心虚的喝了口茶,抿在嘴里却是无滋无味,近二十年了,自己以为把一切早就淡忘了,经史阁里那个人淡如水的女子,早就随着别有用心的一个事件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虽然当年逞一时之气,召了她的内家侄女入宫,可当初的那份悸动却难以再有,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承想今日水溶一提起来,原来还是自私的希望永远不要提到她,哪怕是她的后人也不愿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