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
自从那段无疾而终的恋情,自从那个年轻人永远留在了边境线上,他曾经活泼开朗的女儿就像变了个人。
她把自己深深埋进鹏城医院的工作里,用一场接一场的手术、一个接一个的值班填满所有时间。
那种拼命的劲头,不像在追求事业,更像在逃避什么。
窗外,迎新岁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将维港映照得流光溢彩。
刘光天的目光从欢庆的夜景收回,落在墙上那张全家福上——照片里的李念军笑得明媚灿烂,那是她从前的样子。
"是时候了。"他轻声自语。
商场上的胜利可以谋划,可以争取,但女儿的幸福,更需要有人细心呵护。
“文娟,”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念军的事,我思来想去,我们不能再看她这样独自消沉下去了。”
柳文娟轻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今天陈太太还同我提起她那位刚从美国学成归来的公子,在斯坦福读医学博士,家境、人品都属上乘。
只是……我们这样安排,念军会接受吗?那孩子的性子,你我都清楚。”
“所以方式要斟酌。”刘光天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沉稳而周密,
“过完年,你出面以家里要赞助医学研究的名义,邀请几位背景清白、品行端正的年轻人来举行晚宴,让他们有个自然结识的机会。切记,场面要寻常,不要让她觉察出是我们的刻意安排。”
柳文娟沉吟片刻,眼中流露出母亲的担忧与期盼:“这样也好。我这边确实有几个合适的人选,都是学医或从事科研的,和念军能有共同语言。只希望……这孩子能明白我们的苦心。”
“总要试一试。”刘光天沉声道:“三年了,伤口即便还在,生活总要继续。我们不能再看着她把未来都锁在手术室里。”
柳文娟低应:“嗯。”
就在这时,刘光天瞥见父亲刘海中独自坐在客厅角落的酸枝木椅上,脸上不见节日的喜气,反倒笼着一层淡淡的郁色。
他起身缓步走过去,在父亲身旁坐下,声音放得温和:“爸,您这是怎么了?眼看就要过年了,是有什么心事么?”
刘海中闻声抬起头,昏黄灯光下,眼里漾着难以掩饰的落寞。
他嘴角牵动了一下,似想挤个笑,终是未成,只化作一声轻叹:
“光天,说实在的,这儿的日子是顶好的。佣人伺候得周到,花园里四季如春,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过的是旁人羡慕眼热的老太爷日子,我晓得。”
他顿了顿,目光悠悠转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了下去:
“可不知怎的,这心里头……总是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刘光天望着父亲斑白的鬓角,和他眼中那份无处安放的怅惘,心中蓦地了然。
他知道了。
老刘这不是嫌这里不好,他是想四合院了,想那些能扯着嗓门吆喝、端着碗串门的老街坊了。
这时,二大妈端着盘果脯走了过来,顺着父子俩的目光,只一眼便瞧出了端倪。
她将果盘轻轻放在茶几上,对儿子温声道:
“你爸是想他的‘战场’了。在这山顶大宅里,没人跟他拌嘴,没人找他下棋,连个能让他显摆你孝顺的对象都找不着,这福享得憋屈。”
刘光天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却坚定:“妈,您点醒我了。只是年底各类事务和应酬扎堆,我确实分身乏术。这样,过完年我就安排,您二老回四合院小住几日,让爸好好会会他的老伙计们。”
一直闷声不语的刘海中,脸上这才云开雾散。
他故意把脸一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神却早已飘向了窗外,摆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随便你们安排,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