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绝嗣的老赵家都馋哭了。</p>
嬴政:“……”</p>
嬴政:“！！！”</p>
他恼羞成怒，“嬴姮！”</p>
然而，皮皮的太子殿下已经趁着秦王的沉默震耳欲聋的机会，夹着尾巴就偷摸跑路了。</p>
虽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但先溜为敬，反正她爹跟她就从来不带生隔夜气的。</p>
（得意叉腰.jpg）</p>
“哎呦！”</p>
殿外传来一声哀嚎。</p>
“宝儿？”</p>
正恼怒的嬴政一顿，将升腾到半空中的怒气压下去，连忙起身出去查看，结果才出了殿门，就看见一只太子殿下被宫女们搀扶起来。</p>
“怎么摔了？伤着没有？”</p>
嬴政蹙眉，“去传太医来。”</p>
“千万别，不用去！”</p>
章台殿的廊下点着盏盏明灯，暖黄光晕在苍茫夜色下摇曳生辉，照明前路，也照亮太子殿下羞窘泛红的面色。</p>
“阿父，我没事儿。”</p>
她故作无事地站直身子，摆摆手，作云淡风轻状，“今夜的月色甚美，我一时失了神，脚下才不甚踩空了。”</p>
嬴政仰头看了看天际，幽幽道，“可今夜只有残月。”</p>
“……残月不美吗？”</p>
她微顿，仰头望天，吭哧吭哧地狡辩，“日升日落、月圆月缺，都是自然之理。世人喜圆满、厌残缺，可天下物无全美、无物不美。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是故满而不满，方得圆满；缺而不缺，方为不缺。”</p>
嬴政:“……”</p>
他抽了抽唇角，幽幽看她。</p>
于是知韫也渐渐说不下去了，悻悻道，“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p>
乱七八糟往下编就是了。</p>
要不然，她这么大一人，好端端地走路却摔了个狗吃屎……</p>
她不要面子的吗？！</p>
“真不知道你哪来的习惯，一天到晚就捧着你那面子不放。”</p>
秦王没忍住吐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脸面算什么东西？”</p>
嬴秦何时出过这么讲究的崽？</p>
“阿父，你不懂～”</p>
太子殿下骄矜地扬起下巴，又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脸面这东西啊，就和名声是一样的，平时就得好好珍惜维护，往后到了关键时刻，才能够卖出一个好价钱来啊！”</p>
梭哈一把大的，就回本了。</p>
嬴政:“……”</p>
他沉思，随即恍然——</p>
都怪吕不韦带坏了他崽！</p>
吕不韦:“？？？”</p>
文信侯暂且还不知道他再一次天降黑锅，他现在正领了自家亲亲弟子的命令，暗中前往与代地相邻的太原郡。</p>
大秦在短短时间里就以闪电战灭亡韩国、尽得韩地，令余下五国震恐，然而还不等他们作出反应，华阳太后薨、秦国国丧，上下的注意力都转回国内，又让他们都松了一口气。</p>
祖母薨逝，秦王作为孙辈，需得服齐衰，如此，至少有一年的时间，不会再兴兵戈。</p>
真好。</p>
总算能让虎狼之秦安分些了。</p>
然而——</p>
他们大秦难道是这么遵守礼制的国家吗？战机稍纵即逝，傻子才会为了守孝就放弃战机。再说了，他们就算明面上不大兴兵戈，难道背地里还不能搞点小动作吗？</p>
正当邯郸的赵王迁和倡后及一众贵族们复又沉浸在歌舞升平中时，代地的黎庶中却混入了一群别扭地操着生疏的赵国口音的陌生面孔。</p>
但，无人揭穿他们。</p>
夜色沉沉，李牧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低垂着眼眸，看着手中那一小碗泡得浓稠却早已凉透的藕粉，沉默不语。</p>
他在代地驻守多年，代地的动静，如何能够瞒得住他呢？</p>
可正如代地的黎庶默契地选择不揭穿一样，他在挣扎之后，也选择了沉默和视而不见。</p>
粮饷抚恤也好，粟米兵戈也罢，代地和雁门已经很久不曾收到了。</p>
很久很久。</p>
久到他都有些记不清了。</p>
现在回想，上一次收到补给，大约是在赵王迁四年。</p>
那一年，秦国两路大军来势汹汹，赵王迁想调他南下，于是紧急送来了一批粮草辎重，并许诺会尽快补足代地欠缺的抚恤和粮饷，只是很快，秦国休兵，赵王迁又让他回代地，许诺也成了遥遥无期的空口白话。</p>
一次又一次地上疏，换来一次又一次的斥骂和愈演愈烈的猜疑忌惮，李牧从前或许还会义愤填膺地怒斥奸佞惑君，现在却只余心灰意冷。</p>
赵国是有奸臣作祟。</p>
可若君王贤明，又何来奸臣生长的土壤？</p>
错在赵王。</p>
他无力改变，于是麻木。</p>
李牧大约能猜到混入代地的这些人是哪国派来的，或者说，他们压根也没想隐瞒，笃定了他不会捉拿他们。</p>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p>
大肆捉拿这群虽然偷偷摸摸、却带了粮食来的秦人？然后将他们斩杀得一干二净，断绝代地黎庶活命的机会？</p>
他找不出粮食来赈灾了。</p>
先是地动，又是旱灾，受灾的黎庶不知凡几，没有邯郸的支持，光靠他自己无疑是杯水车薪。能调动的粮食他都已经想办法调动，只有军粮，他实在不能动。</p>
冬春季节，胡人南下，若军士也倒下了，代地就真的完了。</p>
李牧慢吞吞地将凉透的藕粉全数喝下去，神色平静如水。</p>
算了。</p>
秦人要救，就让他们救吧。</p>
人都要饿死了，山穷水尽到如此地步，还说什么秦赵之分、谈什么仇秦抗秦。</p>
李牧苦中作乐地想。</p>
郭开竟还没胡乱弹劾他，他现在倒也是真的跟秦国相互“勾结”了，赵王若是派人来查，必然是铁证如山。</p>
“咕咕咕——”</p>
寂静的夜里忽而响起几声鸟鸣，李牧微愣，垂眸思索许久，到底起身，顺着声音寻摸过去。</p>
“李将军。”</p>
今夜残月，夜色朦朦，来人隐于黑暗，李牧凭借为将多年的良好视力才勉强看清他的脸。</p>
他微微一笑，“在下张良。”</p>
*</p>
<span>春枝暮</span>李牧（苦笑.jpg):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没想到浓眉大眼的我也有勾结秦国的一天</p>
<span>春枝暮</span>小良子（微笑.jpg):既然我的韩国没了，那你们赵国也该亡了，正好拿给我攒攒功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