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个寒潮来得猝不及防。安小甲裹着厚围巾走进“时光书店”时，鼻尖冻得通红，刚要开口喊江陵，就看到个陌生的年轻姑娘站在柜台前，正低头和他说着什么。</p>
姑娘穿着米白色的大衣，手里捧着本精装的《雪国》，侧脸的轮廓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江陵背对着门口，只能看到他微微前倾的肩膀，似乎在认真听对方说话，桌上还放着两杯没动过的热拿铁，蒸汽袅袅地漫向天花板。</p>
安小甲的脚步顿住了。她认识江陵这么久，从没见过他和哪个异性靠得这么近，更别说一起喝咖啡了。姑娘抬起头，恰好和她对上视线，脸上露出礼貌的微笑，那笑容里带着种熟稔的亲昵，让安小甲心里莫名地发紧。</p>
“小甲？你来了。”江陵转过身，看到她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介绍道，“这是苏瑶，我大学师妹，现在也做编剧，来跟我讨教点问题。”他又对苏瑶说，“这是安小甲，《时光里的旁观者》的作者，也是我们这部剧的编剧之一。”</p>
“安老师好，我特别喜欢您的书。”苏瑶伸出手，指尖纤细，指甲涂着淡淡的粉色，“尤其是林砚和陈默修旧书那段，太动人了。”</p>
安小甲伸手和她握了握，指尖的冰凉和对方的温热形成对比。“谢谢。”她的声音有点干，目光落在那两杯拿铁上，“你们聊，我先去改剧本。”</p>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到窗边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时，手都在微微发颤。桌上的剧本摊开着，是林砚误会陈默和书店店员走得太近的那段，她之前总觉得这段写得太刻意，此刻却突然懂了那种滋味——像喉咙里卡着根鱼刺，不疼，却硌得人喘不过气。</p>
苏瑶和江陵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苏瑶在说“上次你推荐的那部纪录片我看了”，江陵在答“里面的镜头语言很适合你的新剧本”；苏瑶笑着说“还是师哥懂我”，江陵的笑声温和地混在里面，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安小甲心里漾开圈圈涟漪。</p>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剧本上，可眼前总浮现出苏瑶微笑的样子。那是种自信又从容的美，不像她，总在陌生人面前手足无措。苏瑶懂编剧的术语，能和江陵聊镜头语言，而她只会说“这里的对话要暖一点”，或许……她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p>
不知过了多久，苏瑶起身告辞。江陵送她到门口，两人站在风铃下说了几句话，安小甲看到苏瑶从包里拿出个小巧的保温杯递给江陵，动作自然得像在给朝夕相处的人送东西。</p>
“师哥，这是我妈做的红糖姜茶，你胃不好，记得喝。”苏瑶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安小甲耳朵里。</p>
“谢了，费心了。”江陵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两人都笑了笑，那瞬间的默契像根针，轻轻刺了安小甲一下。</p>
苏瑶走后，书店里安静下来。江陵走过来，把其中一杯拿铁推到她面前：“刚想给你打电话，让你路上买杯热的，苏瑶正好带了两杯，你尝尝，这家的拿铁甜度刚好。”</p>
安小甲看着那杯拿铁，突然觉得很刺眼。“不用了，我不爱喝这个。”她把剧本合上，声音硬邦邦的，“我有点事，先回去了。”</p>
“怎么了？”江陵看出她不对劲，眉头皱了起来，“刚才还好好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p>
“我没事。”安小甲抓起包站起来，“剧本我带回家里改，有问题再跟你说。”她没敢看他的眼睛，转身快步走出书店，风铃的响声在身后追着她，像在嘲笑她的狼狈。</p>
回到家，安小甲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她气自己的小题大做，气自己的敏感多疑，可一想到苏瑶递保温杯的样子，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拿出手机，翻到和江陵的聊天记录，最新的消息还停留在昨天他发的“明天降温，记得多穿点”，此刻看来，竟像是种讽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