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池位于天阙城东南角,引活水而成,是京城文人骚客最爱的雅集之地。
正值重阳,秋高气爽。
湖面烟波浩渺,如同一块巨大的碧玉,倒映着晴天白云。
湖畔遍植菊花,金黄、雪白、姹紫嫣红,各色品种争奇斗艳,汇成一片绚烂花海。
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菊香。
陈木抵达时,范夏士已带着一众文人雅士,在湖畔最高处的“登高阁”前等候多时。
“哈哈哈,陈校尉,老夫可是等你许久了!”
范夏士见到陈木,朗声大笑,热情地上前迎接。
其余文人也纷纷上前见礼,言语间皆是仰慕与赞赏。
“早就听闻陈将军一首《满江红》气贯长虹,今日得见,果然英雄气概不凡!”
“一骑当先,力挽狂澜,实乃我辈楷模!”
……
今日皇帝要去太庙祭祀,为国祈福,皇室成员都要参加,因此虞子期没有跟过来。
崔景倒是来了,站在人群角落,默不作声。
范夏士为陈木一一介绍,点到崔景时,他也只是拱了拱手。
午宴设于登高阁二楼,临窗而坐,可将满园秋色尽收眼底。
陈木坐在范夏士左手位置,另一侧是个身着青色儒衫的青年。
约莫二十四五,面容清癯,眼神明亮,腰杆挺得笔直。
刚范夏士重点介绍过,叫唐荆川,出身寒门,今年高中状元,也是如今京城里风头正盛的人物。
唐荆川虽是文人出身,却有几分豪气,举杯向陈木敬酒,慷慨激昂:
“大丈夫当如陈校尉这般,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我已向朝廷请命,去北境当一县令,愿同陈校尉一起,抗击北莽,收复河山!”
陈木看得出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比在座其他人都要诚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人移步至阁楼顶层,登高望远。
范夏士见气氛正好,抚须笑道:
“老夫听闻,陈校尉不仅武艺超群,于棋道之上,亦有非凡造诣,不知可否赏光,与老夫手谈一局?”
来了。
今日的重头戏,终于要开始。
“能与范山长对弈,晚辈求之不得。”
陈木拱手应下。
范夏士正要命人摆上棋盘,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忽然从旁响起。
“范山长,陈校尉。”
崔景忽然从人群中走出,对着范夏士和陈木分别行了一礼,道:
“学生这点微末棋艺,本不敢献丑。只是时间还早,学生也久仰陈校尉的棋艺,可否让学生先与陈校尉讨教一二,抛砖引玉?”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客气,姿态也放得低,旁人听来,只觉得他是真心讨教。
范夏士却是微微皱眉。
他知道崔景和陈木有恩怨,这时候横插一脚,哪里是讨教?
分明是想当众打陈木脸!
崔景早年也跟随范夏士学棋,深得真传,棋艺不俗,又正是精力强盛的年纪。
和陈木下起来,孰胜孰负,还真不一定……
问题在于,崔景年轻,名头没范夏士“棋圣”那么大。
陈木和范夏士下棋,无论输赢,只要下出风采下出水平,总能受人称赞。
但和崔景下棋……
赢了,赚得的名声不多。
若是输了,在棋道上的“势”就彻底断了。
干脆拒绝,不和崔景下?
可他堂堂崔家长孙,四品官员,姿态摆得这样低,说的话合情合理,还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嗯……
崔景这一手阳谋,从他站出来那一刻,似乎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时。
唐荆川也觉察到不对,出声试图帮陈木解围:“崔公子说笑了,你的玉面棋郎之名谁人不知?我也仰慕已久了,就由我来陪你下这一局!”
“你?今天是为陈校尉接风,你这是要喧宾夺主?”
崔景面对唐荆川,就没那么客气了。
呸。
一个寒门之子。
你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