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苑的夜风忽然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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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蔷薇的刺不再刮得人疼，连远处的梆子声都像是被吞没了，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在月光里交织成一团温热的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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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的指尖还悬在半空，那只羊脂玉镯被他揣在怀里太久，早已浸透了体温，暖得像团小炭火。他看着景娴泪光闪闪的眼睛，忽然觉得刚才那些“若是回不来”的话，说得太混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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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能让她忘了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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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景娴</p>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span>富察傅恒</span>你把手伸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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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愣了愣，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下意识地伸出了右手。皓白的手腕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腕骨纤细得像易碎的玉，刚才被他攥过的地方，还留着淡淡的红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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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的心跳漏了半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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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手腕，指腹的薄茧轻轻蹭过她细腻的皮肤，引得景娴微微一颤，像有电流窜过。他深吸一口气，将那只温热的玉镯，对准了她的腕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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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镯的内径不算小，可他套得极慢，极轻，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羊脂白玉刚触到她肌肤的瞬间，景娴明显瑟缩了一下——不是凉，是那突如其来的温润，像有生命似的，顺着血管往心口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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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别怕。</p>
傅恒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哄小孩似的耐心，一点点转动玉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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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与肌肤相贴的地方，渐渐渗出细汗。那温润的触感越来越清晰，镯身雕着的缠枝莲纹路，轻轻硌着她的皮肤，像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当玉镯终于稳稳当当落在她腕间，恰好卡在最纤细的地方，不松不紧，仿佛天生就该长在那里时，傅恒的手，还久久没有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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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这不是普通的玉镯。</p>
他低着头，目光落在那抹莹白上，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span>富察傅恒</span>这是我们富察家的传家宝，从我祖母传到我额娘，再到……儿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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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媳”两个字，他说得又轻又快，却像两颗烧红的烙铁，烫得景娴的脸颊瞬间飞红。她想抽回手，却被傅恒握得更紧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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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傅恒……</p>
她的声音细若蚊吟，带着点慌乱，又有点难以置信的甜。传家宝？他这是……把她当成富察家的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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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抬起头，眼底的光比天上的月亮还要亮。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紧抿的、微微颤抖的唇，看着那只衬得她手腕愈发皓白的玉镯，一字一顿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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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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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字，说得极轻，却带着千钧之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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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等我平定准噶尔，凯旋归来的那天</p>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的玉镯，感受着那透过玉石传来的、她的体温，<span>富察傅恒</span>我会第一时间跪在养心殿外，求皇上赐婚。我会请太后做主，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把你从钮祜禄府娶进富察家的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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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span>富察傅恒</span>到那时，我会亲自为你描眉，为你绾发，再把这只玉镯，重新为你戴一次——以富察家儿媳的身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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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象着那一天的场景：她穿着大红的嫁衣，盖着红盖头，坐在花轿里，腕间的玉镯随着轿身的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他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花轿旁边，接受所有人的祝福。那画面太清晰，太美好，让他心口发紧，几乎要落下泪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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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怔怔地看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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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里有星辰，有戈壁，有刀光剑影，可最终，都化作了对她的、满满的期待。他说“求皇上赐婚”，说“八抬大轿”，说“富察家儿媳”，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魔力，驱散了她所有的不安和恐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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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不是在说空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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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早已把她放进了自己的未来里，放进了富察家的血脉传承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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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玉镯，不是普通的信物，是承诺，是凭证，是他豁出性命也要守护的约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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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嗯……</p>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只受了委屈又得到安抚的小猫。她用力点头，泪水再也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砸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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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颗泪，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傅恒托着她手腕的手背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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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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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滴火星，瞬间点燃了傅恒心底的火焰。他猛地收紧手指，将她的手腕握得更紧，另一只手不受控制地抬起，轻轻拂去她脸颊的泪水。指腹的薄茧蹭过她的皮肤，带来一阵微麻的痒，却让两人的心，贴得更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