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被轻轻推开时，景娴正对着窗棂发怔。晨光斜斜地打在她腕间的玉镯上，那点冰凉的白，倒比她脸上的血色还要鲜活几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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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这是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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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糯的女声裹着一股甜香飘进来，纯妃苏氏踩着花盆底，由两个宫女搀扶着，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捧着描金漆盒，里面定是些燕窝雪蛤之类的补品。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绣玉兰花的旗装，鬓边簪着支成色普通的珍珠钗，瞧着倒比往日素净些，只是那双丹凤眼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里总藏着几分算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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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没回头。她知道这是谁。养心殿的门槛高，若不是弘历默许，哪个妃嫔敢在这个时候闯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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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妃走到离床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先是故作惊讶地捂住嘴，随即掏出手帕按着眼角，帕子上绣的并蒂莲被泪洇得发暗："哎哟，妹妹这脸怎么白成这样？昨儿个还好好的......"她声音哽咽着，视线却像沾了蜜的针，不动声色地扫过床榻上凌乱的锦被，扫过地上未收拾的碎瓷片——那是今早景娴砸弘历时留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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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也是，"纯妃挨着床边坐下，语气里带着嗔怪，却更像在替弘历开脱，"再疼惜妹妹，也该晓得分寸。你瞧瞧这胳膊......"她说着就要去碰景娴的袖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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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别碰我。</p>
景娴的声音冷得像冰，终于缓缓转过头。她的眼仁里布满血丝，眼下是青黑的阴影，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淬了毒的冰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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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妃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重新按在眼角，手帕擦得更用力了："妹妹莫怪姐姐多嘴。咱们在这宫里，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皇上昨夜......"她故意顿了顿，观察着景娴的神色，"皇上是真心疼你。不然怎会连夜让人把你从偏殿挪到养心殿正殿？这可是连皇后都少有的体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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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像根针，精准地扎进景娴最疼的地方。体面？被人强占了身子，还要被冠上"体面"的名头，这是对钮祜禄家最大的羞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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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妃见她指尖攥得发白，心里暗暗点头——看来皇上猜得没错，这丫头最在乎的就是那点可怜的自尊。她放柔了声音，语气越发恳切："妹妹是钮祜禄家的嫡女，身份尊贵，皇上把你留在身边，是抬举你。你想想，傅恒大人再好，终究是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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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闭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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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猛地抬头，眼底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纯妃被她这声吼吓得缩了缩脖子，却立刻换上更委屈的表情，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手帕上："妹妹怎么还动气了？姐姐是过来人，知道你心里苦。可你得往长远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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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皇上今早特意嘱咐了，说等你身子好些，就晋你为嫔。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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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只听"哐当"一声脆响——景娴抓起手边的青花茶杯，狠狠砸在纯妃脚边。茶水溅湿了她月白色的裙摆，碎瓷片弹起来，擦过她的鞋尖，留下道浅浅的血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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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妃惊叫一声，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但这惊慌只持续了一瞬，她很快就稳住心神，甚至还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捡起块较大的瓷片，声音带着哭腔："妹妹这是何苦跟自己置气？伤着了可怎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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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却在冷笑。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除了摔东西还会做什么？皇上早就料到她会发作，特意嘱咐自己务必耐住性子——这钮祜禄景娴是块璞玉，性子烈是烈了点，可架不住皇上喜欢。只要把她磨顺了，将来在宫里定能帮衬自己不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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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知道你怨皇上，"纯妃直起身，裙摆上的茶渍像朵丑陋的花，她却毫不在意，反而笑得越发温和，"可皇上也是身不由己啊。昨儿个御花园的宴会上，谁没瞧见？皇上是怕你被人算计，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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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算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