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晨露还没干透时，景娴就听见了院门外甲胄摩擦的声响。她披着件石青色披风站在廊下，望着那两排新添的侍卫——玄色劲装，腰悬长刀，肩甲上的寒霜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砖缝里的草都像是被踩平过，整整齐齐得透着股令人窒息的规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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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外面风大，回屋吧。”宫女捧着暖炉追出来，见景娴的目光钉在侍卫身上，声音越发小心翼翼。自昨日接了旨，这位新封的娴贵人就没说过几句话，可那双眼睛里的寒意，比碎玉轩的冬风还刮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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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没动。她的指尖捏着披风系带，料子是上好的云锦，却挡不住风从领口钻进来，凉丝丝地贴在皮肤上。她想起昨日宣旨太监说的“独一份的恩宠”，嘴角扯出抹极淡的笑，像冰面裂开的细纹——原来这恩宠，就是把人圈起来，连风都要筛过才能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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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去门口走走。</p>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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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的脸瞬间白了，却不敢违逆，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廊下的青石板被露水打湿，踩上去滑溜溜的，像踩着一层化不开的冰。离院门还有几步远，最外侧的侍卫就动了——手按在刀柄上，脚步上前半步，挡在了门前，动作标准得像尊没有感情的铁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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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的脚步顿在离门三尺的地方。她看着那扇朱漆院门，铜环上的绿锈还在，是她刚搬来时亲手擦过的，那时她还笑着说“这铜环比傅恒的刀环还亮”。可现在，那铜环被侍卫的影子遮着，连点光都透不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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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开门。</p>
景娴抬眼，看向那侍卫。他的脸藏在头盔阴影里，只能看见紧抿的嘴角，和下颌线绷出的硬邦邦的弧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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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没说话，只是微微垂首，声音像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贵人娘娘，皇上有旨，没有他的允许，您不能出院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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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p>
景娴的指尖搭上冰凉的门板，朱漆下的木纹硌得指腹发麻。她记得这院门外有片银杏林，去年这个时候，傅恒还在林子里捡了片最大的叶子，夹在给她的诗卷里，说“像极了景娴的眼睛，亮得能映出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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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有旨。”侍卫重复道，手按在刀柄上的力道更重了，刀鞘与甲胄摩擦，发出“咔”的轻响，像在警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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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的手顿住了。她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却带着股子碎玻璃似的尖锐：<i>钮祜禄景娴</i>皇上的旨，倒是比天还大。</p>
她偏过头，目光扫过那两排侍卫，他们的肩甲在晨光里排成一条冰冷的线，像画在地上的囚笼边界，<i>钮祜禄景娴</i>我这碎玉轩，是成了养心殿的附属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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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依旧没抬头，声音硬得像石头：“奴才不敢妄议。请贵人回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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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不敢？</p>
景娴的指尖用力，指甲掐进门板的缝里，<i>钮祜禄景娴</i>你们拿着皇上的俸禄，拦着我这个‘贵人’，有什么不敢的？</p>
她忽然提高声音，披风的系带被风吹得猎猎作响，<span>弘历</span>去告诉弘历，我要见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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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在忙政务。”侍卫的回答依旧刻板，连眼神都没动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