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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走到书桌前,指尖轻轻拂过画中人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琉璃。月光照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红血丝,和白天那个疯王爷判若两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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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景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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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声呢喃,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span>弘昼</span>再等等……再给七哥点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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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桌上还摊着张地图,上面用朱砂笔圈着几个点——那是出宫的密道,是他花了三年时间,收买了十几个太监宫女,才一点点拼凑出来的路线。旁边压着张字条,上面写着“永定河渡口,三更船”,字迹潦草,却透着股决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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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这有多难。景娴现在是娴妃,身边的侍卫比苍蝇还多,更何况她还带着永琰——那个才满周岁的孩子,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铠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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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必须试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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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翊坤宫一天天枯萎下去。上次去看她,她坐在海棠树下,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旗装,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神空得像口枯井,连永琰抓她的衣角,她都像被烫到似的躲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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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模样,像根针,狠狠扎在他心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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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拿起酒壶,又灌了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口的疼。他看着画中的景娴,忽然想起小时候,她被别的阿哥欺负,躲在假山后面哭,是他把她拉出来,给她买糖人,说“七哥护着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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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承诺多简单,可现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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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一拳砸在桌角,指节撞得生疼,却感觉不到。他必须更疯,更荒唐,让皇兄彻底对他放下戒心,他才能在暗地里把计划做得更周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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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等着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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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的指尖死死攥着那张地图,纸张被捏得发皱,<span>弘昼</span>七哥一定带你走……一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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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渐渐西斜,照在他鬓角的白发上,泛着冷光。书房里静得只有他的呼吸声,和画中人永恒的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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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那个在棺材里喝得酩酊大醉的疯王爷,深夜里会对着一幅旧画发呆,会在地图上勾勒自由的轮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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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荒唐是真的,可他的深情,也是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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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把画抱在怀里,像抱着稀世珍宝。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发出沙沙的响,像在催促,又像在叹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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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上眼,画中人的笑和景娴如今空洞的眼神在他脑海里交替闪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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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她,疯一点,又何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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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把她从那座华丽的牢笼里救出来,别说办丧事装死人,就是让他真的去死,他也愿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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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更深了,王府的灵堂依旧亮着灯,像座荒诞的舞台。而舞台后的角落里,一颗为了救赎而跳动的心,正在黑暗里,积蓄着燎原的星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