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暖阁刚换了新的银丝炭，暖意裹着淡淡的松木香，漫得满室都是。景娴正坐在窗边描花样子，素白的指尖捏着支狼毫，笔尖蘸着金粉，在湖蓝色的缎面上勾勒出半朵缠枝莲。阳光透过冰裂纹窗棂照进来，落在她发间那支赤金点翠步摇上，碎光晃得人眼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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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喝口参茶吧，刚炖好的。”贴身宫女碧月端着茶盏进来，脚步轻得像猫。自景娴协理六宫后，这坤宁宫的人走路都带着三分小心，生怕惊扰了这位看似温和、实则手腕利落的主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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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放下笔，接过茶盏抿了口，目光落在窗台下那盆新换的水仙上。花瓣上还沾着晨露，看着清清爽爽的，倒让她想起昨儿去给太后请安时，路过翊坤宫墙角那丛枯败的秋菊——纯妃被禁足了半年，宫里的人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位主子，连院子里的花草都透着股落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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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着，忽然见二等宫女春桃脚步慌乱地跑进来，脸色白得像纸：“娘娘！不好了！刚才、刚才我看见……看见刘姑姑在偏殿后窗那儿鬼鬼祟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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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姑姑是翊坤宫的老人，按理说纯妃被禁足，她不该出现在坤宁宫。景娴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紧，眼底掠过一丝冷光，面上却不动声色：<i>钮祜禄景娴</i>慌什么，许是来传话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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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娘娘！”春桃急得声音发颤，“我看见她往假山石缝里塞了个东西！黑布包着的，拳头大小，看着邪门得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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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心里“咯噔”一下。黑布包着的东西？在这宫里，最邪门的莫过于那些见不得光的巫蛊玩意儿。纯妃被削了份例后安分了些日子，她还当对方已经认命，没想到竟憋了这么阴毒的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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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知道了。</p>
她放下茶盏，声音沉了几分，<i>钮祜禄景娴</i>碧月，去盯着刘姑姑，别惊动她。春桃，随我去养心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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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养心殿去的路上，景娴特意让春桃取了件半旧的藕荷色披风披上，鬓边的步摇也换了支素银的，瞧着比平日憔悴了几分。她算准了这个时辰弘历正在批奏折，也算准了，只有在他面前，才能把这盘死棋下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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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的侍卫见是景娴，连忙放行。她没让通传，径直走进暖阁，刚绕过屏风，就见弘历正低头在奏折上朱批，阳光落在他乌黑的发顶，映得侧脸轮廓格外分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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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皇上！</p>
景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吓得弘历手里的朱笔都掉在了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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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娴儿？怎么了这是？</p>
弘历连忙起身，几步冲到她面前，见她脸色惨白，眼眶通红，心一下子揪紧了，<span>弘历</span>谁欺负你了？快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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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却不肯起，只是趴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哭得几乎喘不过气：<i>钮祜禄景娴</i>皇上……臣妾、臣妾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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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怕什么？有朕在呢！</p>
弘历蹲下身，想扶她却被她躲开。她抬起头，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睫毛上挂着泪珠，沾湿的鬓发贴在脸颊上，瞧着楚楚可怜，勾得弘历又疼又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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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有人想害臣妾……</p>
景娴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i>钮祜禄景娴</i>还、还想对皇上不利……臣妾不敢瞒，可、可又怕皇上不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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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谁敢？！</p>
弘历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最见不得景娴受委屈，此刻见她哭得肝肠寸断，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span>弘历</span>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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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臣妾、臣妾刚才发现……</p>
景娴咬着唇，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i>钮祜禄景娴</i>发现有人在咱们宫里藏了不干净的东西……是、是诅咒皇上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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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像道惊雷，炸得弘历浑身一震。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span>弘历</span>你说什么？！在哪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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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在、在偏殿的假山后……</p>
景娴话没说完，就被弘历一把扶起。他的手劲极大，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却在触到她颤抖的身子时，又下意识地放轻了力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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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李玉！</p>
弘历扬声喊人，声音里的戾气吓得李玉连滚带爬地进来，<span>弘历</span>带人去坤宁宫偏殿假山后搜查！仔细给朕找，任何可疑的东西都不许放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