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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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房的紫檀木书桌擦得锃亮,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在摊开的《论语》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永琰穿着件宝蓝色的缎面常服,端坐案前,手里捏着支狼毫,正一笔一划地临摹着。他今年刚满八岁,眉眼长开了些,鼻梁挺直,眼神清亮,像极了景娴,却又在沉静中透着股弘历式的执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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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不是我们的太子殿下吗?”一声带着讥讽的笑从门口传来,三阿哥永璋摇着把折扇,慢悠悠地走进来。他比永琰大五岁,穿着身石青色骑射服,袖口还沾着点尘土,显然是刚从马场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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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琰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点在宣纸上晕开个小小的圈。自上月父皇下旨立他为太子,这上书房就没安生过。三阿哥仗着生母是淑妃,又是长子,明里暗里没少给他使绊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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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昨日先生考你《孙子兵法》,你答得一塌糊涂?”永璋走到他案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字,嘴角勾起抹讥诮,“也是,你额娘是后宫妇人,哪懂什么军国大事?怕是连《孙子兵法》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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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几个依附三阿哥的小阿哥顿时哄笑起来,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人。永琰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却依旧保持着坐姿,眼神平静地看向永璋:“三哥记错了,昨日先生考的是《论语》,我答得尚可,先生还夸了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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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你?”永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猛地抽走他手里的宣纸,“就你这字?歪歪扭扭的,还不如我府里的小厮写得好!父皇也是糊涂,竟让你这样的人做太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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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没说完,就见永琰忽然站起身,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目光清亮地看着他:“三哥若是觉得我不配,大可去向父皇进言。只是在这里逞口舌之快,算不得什么本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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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璋愣了愣,显然没料到这个一向安静的弟弟会突然反击。他恼羞成怒,把宣纸往地上一扔:“放肆!本宫是你兄长,你敢这么跟本宫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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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永琰弯腰捡起宣纸,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兄长当以身作则,友爱兄弟。可三哥自我被立为太子后,今日故意撞翻学生的砚台,明日在先生面前造谣学生偷懒,这就是兄长的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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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旁边偷笑的几个小阿哥,忽然提高了声音:“前日先生让背《谏太宗十思疏》,三哥说自己忘了,却在我背的时候故意咳嗽干扰;昨日临摹《兰亭集序》,三哥趁先生不在,偷偷换了我的墨,让我写出来的字发灰……这些,我都没跟父皇说,是敬三哥是兄长。可三哥若再步步紧逼,我也只能如实回禀父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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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璋的脸“唰”地白了,他没想到永琰看着沉默,心里却把这些事记得清清楚楚。旁边的小阿哥也吓得低下头,不敢再笑——那《谏太宗十思疏》是弘历特意让皇子们背诵的,若是被皇上知道他们故意干扰太子学习,怕是少不了一顿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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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血口喷人!”永璋色厉内荏地指着他,手却微微发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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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三哥心里清楚。”永琰把宣纸放回案上,重新坐下,拿起狼毫,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先生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三哥若是有闲心在这里找茬,不如多花点时间读书,免得下次先生提问,又答不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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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戳中了永璋的痛处——他最怕的就是先生考功课,每次都答得颠三倒四,常被弘历训斥。他气得脸通红,却偏偏挑不出永琰话里的错处,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甩着袖子走了,那几个小阿哥也连忙跟了出去,上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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