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走！现在就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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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毡毯上翻下来，膝盖磕在硬邦邦的青砖上，疼得她眼冒金星，却顾不上揉。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胡乱地去抓离得最近的那件襦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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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料冰凉，还带着昨夜被撕扯过的褶皱。她想把胳膊伸进去，可手抖得太厉害，袖子像是长了脚，怎么也套不进去。试了三次，指尖才勉强穿过袖口，却因为用力太猛，“嘶啦”一声，腋下的缝线裂开了道小口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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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她咬着牙低骂，眼泪掉得更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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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里静得可怕，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和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还有身侧弘昼依旧均匀的呼吸。她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惊醒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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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绣着玉兰纹样的中衣怎么也找不到，她急得眼圈通红，余光瞥见被压在弘昼胳膊底下的衣角，心脏猛地一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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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碰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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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着唇，硬是从旁边拽过一件外衣裹在身上。系带的时候，手指像是不听使唤，打了好几个死结，越急越解不开，最后索性胡乱缠了两圈，塞进衣襟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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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散得像枯草，几缕湿发粘在汗津津的颈窝。她摸到头上空荡荡的，才想起昨夜簪子早就掉了，只有一支素银的流苏还缠在发间，晃晃悠悠地扫着脸颊，冰凉刺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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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腰带……她的腰带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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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蹲在地上，像只受惊的兔子，慌乱地在青砖上摸索。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硬物，低头一看，是她那条嵌着玛瑙的玉带，昨夜被扯断了挂钩，正孤零零地躺在角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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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扑过去捡起来，手抖得根本扣不上挂钩。试了一次又一次，指尖的皮肤都被磨得发红，那两个小小的金属扣就是合不到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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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快点啊……”她对着腰带无声地哀求，眼泪砸在玉带上，溅起细小的水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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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隐约传来禁卫换岗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景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再也顾不上腰带，抓起地上的裙摆，提着跑了两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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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角扫过门槛时，不知勾到了什么，带起一阵轻响。她吓得浑身一僵，猛地回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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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翻了个身，依旧睡得很沉，只是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做了什么不安稳的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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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不敢再耽搁，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偏殿，像身后有厉鬼在追。晨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却不敢停，提着没系好的裙摆，沿着昨夜被拖拽来的路，疯了似的往碎玉轩的方向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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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灌进敞开的衣襟，冷得她浑身发抖，可心里的恐惧和羞耻，比这晨风更冷，更刺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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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在她冲出殿门的那一刻，一片绣着半朵玉兰的帕子，从她凌乱的袖口里滑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青石板上，上面还沾着几滴早已干涸的暗红血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