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地龙烧得正旺，却驱不散殿内的寒意。太医跪在榻前，手指刚离开景娴的腕脉，额头就沁出了一层冷汗，他重重叩首，声音带着颤意：“回皇上、太后，福晋这胎气本就不稳，方才又受了剧烈冲撞，此刻脉象虚浮，怕是……怕是要好生静养三月，切不可再受丝毫惊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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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什么？！</p>
弘昼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他方才只顾着慌乱，此刻听太医说得严重，心口像是被巨石砸中，又闷又疼。他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那个宫女，眼底像是淬了冰的火，烧得人发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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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宫女被他看得浑身抖如筛糠，额头磕在青砖上，“咚咚”作响，嘴里反复念叨着“奴才不是故意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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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没理她，目光扫过站在一旁脸色发白的纯妃，突然抓起案几上的白玉盏。那是太后赏他的物件，质地温润，他平日里宝贝得很。可此刻，他看也没看，手臂一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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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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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脆响炸开在殿内，玉盏狠狠砸在纯妃脚边，碎片飞溅，有几片甚至擦过她的裙角，留下细碎的划痕。滚烫的茶水溅在她的手背上，她却像是没知觉，只是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白得像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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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纯妃娘娘好手段！</p>
弘昼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每个字都带着刀刃般的锋利，<span>弘昼</span>本王的福晋怀着身孕，金贵得很，一个区区宫女也敢当众冲撞？这长信宫的奴才，倒是比主子还威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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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前迈了一步，宝蓝色的蟒袍扫过地面的碎瓷片，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纯妃，眼神里的厌恶和愤怒几乎要溢出来：<span>弘昼</span>还是说，这奴才的胆子，是娘娘您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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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王说笑了。”纯妃强撑着站直身体，手背上的茶水烫出了红痕，她却死死攥着帕子，“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奴才，冲撞了福晋，我也很痛心，定会重重责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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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责罚？</p>
弘昼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话，声音陡然拔高，<span>弘昼</span>杖毙一个奴才就算责罚？那我福晋受的惊吓，我未出世的孩子担的风险，又该找谁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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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指向那个还在磕头的宫女，眼神锐利如鹰：<span>弘昼</span>李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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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在！”一个穿着玄色劲装的侍卫立刻上前，单膝跪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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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你给纯妃娘娘说说，三天前，你在长信宫门口，看到了什么？</p>
弘昼的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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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抬头，声音洪亮：“回王爷，回各位主子，三天前午时，奴才亲眼看见这个宫女，从长信宫领了赏赐出来，手里还提着个食盒，说是娘娘赏的点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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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满殿哗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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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妃的脸“唰”地一下没了血色，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指着李泰，声音都变了调：“你胡说！本宫从未赏过她东西！你是和亲王的人，自然帮着他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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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胡说？</p>
弘昼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扔在纯妃面前，<span>弘昼</span>这是你宫里的制式吧？李泰说，这是那宫女当时掉在门口的，他捡了回来，本想还给你，没想到今天倒派上了用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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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上面刻着的“纯”字清晰可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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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妃看着那枚玉佩，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确实是她宫里的东西，三天前她确实赏了那个宫女——赏的是加了料的点心，让她想办法送到景娴宫里去。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宫女会被李泰看见，更没算到弘昼会把这事当众说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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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纯妃娘娘</p>
弘昼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匕首，一点点刺进纯妃的心里，<span>弘昼</span>这宫女三天前刚从你宫里领了赏，今天就在太后的寿宴上，‘不小心’冲撞了我怀着身孕的福晋。你倒是给本宫，给皇上，给太后，说个清楚明白，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在背后指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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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特意加重了“背后指使”四个字，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纯妃脸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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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妃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皇上！太后！臣妾冤枉啊！臣妾绝没有指使她！定是这个贱婢自己揣了坏心，想要挑拨臣妾和福晋的关系！求皇上明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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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哭，一边往弘历身边爬，想要去拉他的龙袍，却被李玉不动声色地拦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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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看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纯妃，又看了看榻上脸色苍白、眉头紧蹙的景娴，眼神冷得像深冬的寒潭。他早就怀疑苏明哲的案子背后有纯妃的影子，只是没抓到实证。如今看来，这女人不仅心思歹毒，还愚蠢得很，竟在太后的寿宴上动这种歪心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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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冤枉？</p>
弘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让人胆寒的威压，<span>弘昼</span>三天前赏了东西，三天后就冲撞了福晋，天下有这么巧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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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真的是巧合！臣妾对天发誓！”纯妃哭得撕心裂肺，头发都散了，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端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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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却没打算放过她，他走到榻边，小心翼翼地扶起景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他拿起帕子，轻轻擦去她额角的冷汗，声音瞬间放软，和刚才的暴怒判若两人：<span>弘昼</span>还疼吗？要是不舒服，就靠会儿，剩下的事交给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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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摇摇头，虚弱地靠在他胸口，眼角的余光瞥见纯妃狼狈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却没说话。她知道，弘昼这是在替她出气，也是在彻底扳倒纯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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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交给你？</p>
弘历挑了挑眉，看向弘昼，<span>弘历</span>你想怎么处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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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扶着景娴的手紧了紧，抬头看向弘历，眼神坚定：<span>弘昼</span>回皇上，此女冲撞皇亲国戚，意图谋害皇嗣，按律当凌迟处死。至于纯妃娘娘……</p>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span>弘昼</span>管教不严，纵容下人，理当褫夺封号，打入冷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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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纯妃尖叫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敢！我是皇上的妃嫔，你凭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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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凭她怀着我的孩子！</p>
弘昼猛地打断她，声音里的怒火几乎要将人灼伤，<span>弘昼</span>凭她是太后的亲侄女！凭你这毒妇不配留在宫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