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的阴影里，纯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濒死野兽在蓄力。方才呕出的血沫糊在嘴角，她却忽然抬手抹了把脸，那双涣散的眼睛骤然凝聚起骇人的光，像淬了毒的冰棱，死死锁在景娴隆起的小腹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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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说这些就能吓住我？”她猛地撑着墙壁站起来，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缝里的黑泥被挤出来，“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带着孽种得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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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眉头微蹙，下意识后退半步，手炉护在小腹前。她早料到纯妃会疯，却没算到这人在绝境里还藏着如此凶戾的狠劲。身后的侍女吓得脸色煞白，攥着圣旨的手都在抖：“主、主子，我们快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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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纯妃忽然凄厉地笑起来，笑声撞在潮湿的石壁上，反弹出无数细碎的尖刺，“今日谁也别想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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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她猛地冲向牢门右侧——那里的木栏昨夜被她用发簪磨出道细缝，此刻被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撞！朽坏的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竟真被她撞断了一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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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拦住她！</p>
景娴厉声喝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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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狱卒反应过来，抄起水火棍就往牢里冲。可纯妃像疯了一样，借着铁链的惯性扑向缺口，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断裂的木茬，指甲盖翻了都没察觉，血珠顺着木纹往下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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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钮祜禄景娴——”她嘶吼着，声音劈得像破锣，整个人像只断线的风筝，竟从那道狭窄的缺口里硬生生挤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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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臭的风裹挟着她身上的霉味扑面而来，景娴瞳孔骤缩。这女人竟为了拉她垫背，连骨头都不顾了！她下意识想躲，可小腹的坠感让她动作迟了半拍，眼睁睁看着纯妃那双沾着血污的手朝自己小腹抓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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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了你腹中的孽种！”纯妃的眼睛红得像要淌血，指甲缝里的黑泥混着血，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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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明黄身影像疾风般掠过走廊，带着雪天特有的清冽气息，重重撞开了景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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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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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甲划破皮肉的声响在寂静的牢里格外清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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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被撞得踉跄后退，后腰撞在冰冷的石壁上，惊得她倒抽冷气。抬头时，正看见弘昼背对着她，挡在纯妃面前，右臂上的石青色蟒袍瞬间洇开一片刺目的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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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七哥</p>
景娴的声音竟带了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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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闷哼一声，反手攥住纯妃的手腕。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的温度烫得纯妃猛地一颤。纯妃看着自己指甲缝里的血，又看看弘昼臂上迅速扩大的血渍，忽然癫狂地笑起来：“是你的血！哈哈哈！是你的血！她怀了你的种，你却为她挡刀，弘昼，你真是个傻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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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放开！</p>
弘昼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戾气。他没回头看景娴，却能精准地感受到身后那道焦灼的目光，喉间发紧，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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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妃的手腕被他捏得咯吱响，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嘴里却还在咒骂：“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苏家满门的冤魂不会放过你们的！景娴，你以为弘昼是真心待你？他不过是看中你太后侄女的身份！等你没了利用价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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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闭嘴！</p>
弘昼猛地甩臂，将纯妃狠狠掼在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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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摔在石阶上，后腰撞在凸起的棱角上，疼得蜷缩成一团，却还在嗬嗬地笑，指着弘昼臂上的伤口：“疼吗？这疼比得上我苏家满门抄斩的疼？比得上我父兄在刑场上人头落地的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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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捂着流血的手臂，指缝里不断有血珠渗出，顺着腕骨往下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细碎的红梅。他看着地上像蛆虫一样扭动的纯妃，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将这牢底冻裂：<span>弘昼</span>拖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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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狱卒早就吓得腿软，此刻连忙扑上来，反剪住纯妃的胳膊往牢里拽。纯妃却像条濒死的鱼，拼命扭动着，目光死死粘在景娴身上：“你别得意！皇上不会容你太久的！他连自己的亲兄弟都算计，何况你这个用身子上位的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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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哦？</p>
景娴终于缓过神，扶着石壁站直身体。她看着弘昼臂上的伤口，喉间有些发涩，可开口时依旧是冰碴子似的冷，<i>钮祜禄景娴</i>皇上容不容我，轮得到你这个阶下囚置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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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弘昼身边，目光落在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上——纯妃的指甲缝里全是污垢，这一抓怕是要留疤了。弘昼察觉到她的视线，下意识想把胳膊往后藏，却被她抬手按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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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别动。</p>
景娴的声音很轻，指尖触到他伤口边缘的布料时，微微顿了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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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的呼吸忽然乱了半拍。她的指尖微凉，带着手炉熏过的暖香，竟比伤口的疼更让他心慌。他垂眸看着她，鬓边的赤金点翠步摇垂在脸颊旁，流苏扫过下颌，留下细碎的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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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我没事。</p>
他低声说，语气里的戾气早已散了，只剩下怕她担心的温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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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落在纯妃眼里，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心上。她看着弘昼望向景娴的眼神——那里面的疼惜、紧张、纵容，是她伺候皇上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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