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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旎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周斯越。少年因她的突然靠近而显得有些不安,微微向后缩了缩,那双清澈却带着自闭症特有的疏离感的眼睛里,只有茫然和一丝警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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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记得她了。</p>
或许,在地狱受苦之后,转世投胎时,他真的喝下了那碗能忘却前尘的“孟婆汤”。</p>
他不再记得那个在特殊监室里陪伴他的“安旎姐姐”,不再记得那个为他哼唱摇篮曲、喂他吃最后一碗面的人,更不记得那个在梦中折磨他的“蛇发女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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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有的记忆,只有这一世与母亲相依为命的艰辛,病痛的折磨,截肢的痛苦,以及刚刚失去唯一亲人的恐惧和无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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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忘记了所有,包括那一点点曾经的温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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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认知,比任何责备和仇恨都更让安旎心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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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越……斯越……”她再也忍不住,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地、却又用尽全力地抱住了轮椅上的少年,将脸埋在他瘦弱的胸膛前,像个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归宿,又像是赎罪者终于抱住了她亏欠的对象,号啕大哭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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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悲恸欲绝,充满了无法挽回的遗憾、深入骨髓的愧疚和跨越了两世的心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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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斯越被她抱得有些无措,身体僵硬,却没有推开她。他只是茫然地睁着眼睛,感受着这个陌生检察官阿姨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听着她悲伤到极致的哭泣,似乎无法理解这强烈的情感因何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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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管教面面相觑,完全懵了,这场面超出了她们所有的职业经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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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旎不管不顾地哭着,仿佛要将前世未能流尽的泪,今生所有的痛,都一次性哭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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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记得了,也好。</p>
那就让一切,从零开始。</p>
这一世,姐姐不会再让你记得任何痛苦。</p>
姐姐只会让你知道,什么是被守护,什么是温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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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渐歇,但那份决绝的守护之心,却在泪水中被洗涤得更加坚定,如同经过烈火锻造的磐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