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呼吸均匀，睫毛安静地垂着，像只收起了所有锋芒的蝶。庞尊低头看着白光莹的睡颜，指尖悬在她脸颊上方，好几次想碰，又硬生生顿住。</p>
这具身体里的意识明明是他，可一举一动却被无形的线牵着，只能重复五百年前的混账行径。他看着自己（或者说，过去的自己）把她困在雷霆轩，看着她每天像个没有魂魄的娃娃，机械地跟着他，陪他看晨起的雷光，陪他处理那些找上门的麻烦——甚至是，陪他去打架。</p>
有一次，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仙子联合起来挑衅，暗箭对准他的时候，是白光莹下意识地挡在了他身前。那道暗色魔法擦过她的手臂，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光芒瞬间黯淡了几分。</p>
“蠢货！”他听见自己吼了一声，声音里的怒火几乎要烧起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怒火底下藏着的是多大的恐慌。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雷电在掌心疯狂翻涌，几乎是凭着本能把那几个挑衅者劈得屁滚尿流，然后抱着她跌跌撞撞地冲回雷霆轩。</p>
他（过去的自己）笨拙地用雷电能量帮她疗伤，指尖都在发颤。而她只是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痛，没有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像一潭死水。</p>
“光莹……”他（现在的意识）在心里喊她，喉咙发紧。</p>
就在这时，过去的自己突然低下头，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雷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带着一丝奇异的暖意。</p>
那一刻，庞尊清晰地感觉到，过去的自己心里也不是一块铁板。只是那份在意，被傲慢和占有欲层层包裹，扭曲成了最伤人的模样。</p>
往后的日子，依旧是循环往复的囚禁与抗拒。</p>
他看着过去的自己，在她好不容易恢复一点自由意识、试图逃跑时，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疯了似的把她抓回来，用最狠的话刺她：“白光莹，你这辈子都别想逃！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p>
他看着她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永远被雷电笼罩的天空，眼神空洞。那扇窗户，框住的不是风景，是她的整个牢笼。</p>
“怎么？想出去？”过去的自己走到她身后，不由分说地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正好，我有件事要办，带你一起去。”</p>
庞尊知道要去哪儿——颜爵那只狐狸的住处。</p>
果然，下一秒，场景就切换到了那片满是水墨画意境的竹林。过去的自己大咧咧地坐在石凳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颜爵摇着折扇，狐狸眼弯成了月牙，似笑非笑地看向白光莹：“庞尊，跟光仙子的契约，看来很顺利？”</p>
“跟你有关系？”过去的自己立刻竖起了刺，眼神像淬了冰，警告地扫向颜爵，“少打她的主意。她的光芒，只能属于我。她就是为了照亮我而出现的。”</p>
这话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喙的占有欲。</p>
庞尊（现在的意识）在心里低吼：不是的！不是这样的！</p>
他看着过去的自己，用这种霸道到近乎愚蠢的方式宣示所有权，看着白光莹的肩膀在他怀里几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看着她眼底最后一点光亮也在一次次的抗拒与失败中，被消磨得越来越淡。</p>
他甚至看着过去的自己，在需要力量时，毫不犹豫地把她“借”给别人，只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仿佛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仙子，只是一件可以随意取用的工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