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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宴,值得他纪念的不光是他加入了白团整三年,还铲除了无恶不作的曼巴海贼团,甚至遇到了三年未见却始终牵肠挂肚的好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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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眯起黑眸端详着女孩的背影,寻思他俩既然有缘相遇又有幸重逢,此次不能再丢下对方不闻不问了,她势单力薄还冒失笨拙,不难想象她独自生活的画面有多糟糕。他如今勉为其难也算是拥有保护她的能力了,虽然他收获恶魔果实的能力与她脱不了干系,毕竟是她昔日在东海阴差阳错给他的,没有当初的她就没有现在的他;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应该捎上她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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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不如行动,男人毋庸置疑是天生的行动派,健步如飞奔到她的身旁盘腿而坐,想把自己的提议坦言相告,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他觉得自己不能强势地逼迫她。因为和海贼同行的风险非同小可,涉及到对方后半生的柴米油盐酸甜苦辣,又不是独当一面的女刺客,必须得尊重她本人的意愿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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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常年习惯安稳度日的她,会选择跟他走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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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走上这条注定一望无际的,险象环生的不归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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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不断地思考究竟该用怎样的说法才能让对方接受,正当他怀揣着不安的情绪、酝酿着台词的纠结时刻;她却在不经意间叫了他的名字,嗓音轻得就像一根凋零的羽毛,“艾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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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对方呼唤他,听闻自己的名字从对方的口中脱颖而出,他莫名其妙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熟悉感,又出乎意料地掀起一波心脏的狂跳;仿佛在战场上与强敌对弈时猝不及防中招的感觉,再详细点比喻,左胸像是被敌方的狙击手射了一箭的霹雳错觉。他不了解自己为何会有这种荒谬的感觉,但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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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浸于浮想联翩中,亦沉溺于无法释怀的喜悦里,因为对方时隔三年终于念出了自己的名字,倘若没记错的话,好像还是他俩见面后的第一次。原来,人的快乐可以这么简单,可以这么轻易就得到满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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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娅见对方不为所动,又低声地唤了他一遍,“艾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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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在!”由于被叫到名字而忘乎所以,致使没能在第一时间回应女孩,艾斯惭愧地敲打着自己的脑门,告诉对方他在的同时又朝她的座位挪近了些,不想遗漏她的一字一句,便附在她的耳边柔声问道:“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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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几分钟前她就一直反胃恶心,腹腔燃起一股灼热的痛感,浑身瘙痒难耐。她找不到根源,分明补充过能量了,却照样头晕目眩想呕吐,丝毫不见好转的迹象。她不想给对方添乱,以为稍作忍耐就好,但她当前清楚感到自己的身体与意志都快撑不住了,于是有气无力地搭上他的胳膊求助道:“我有点不对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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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藤摸瓜反握对方冰凉的手,忽然惊觉对方的呼吸节奏杂乱无章,面色也是诡异的惨白。他定睛观察:她的臂肘、脖颈、脚踝、锁骨,但凡是裸露在外的部位,都泛着不同寻常的红色,铺天盖地冒出多如牛毛大小不一的血斑。迫在眉睫的时刻,他又抚上对方的额头,结果发现她的手心冷得像冰,额头却烫得像烙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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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刹那间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浇灭了他起初激动的心情,包括刚才兴高采烈的幻想,全都烟消云散化为乌有。当然,他的酒也被此情此景吓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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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在混乱与痛苦中,她的四肢像被抽筋剥骨般不听使唤,连挣扎都显得奢侈,软弱无力的娇躯不受控制地本能朝他身上倾倒,她迫不及待需要一个支撑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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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我一直都在,我不会离开。”他二话不说就打横抱起情况不容乐观的女孩,焦急局促的表情一览无余,心慌意乱抱着神志不清的对方在人群里到处寻找丢斯的身影。而她就像被海浪拍到岸边搁浅的美人鱼,早已失去了跃回海底的力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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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公主抱造成脑部缺氧,难以顺畅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她用所剩无几的力气抓住对方挂在脖子前的项链,上气不接下气地呓语道:“艾斯,我好……难过,好不容易……再见到你,却总是……让你看到我丢脸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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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小娅,别说了,我懂,我都懂……”就算他再笨,也看得出她很不舒服,更看得出她的症状是某类病状。奈何她说完便昏厥了,脉搏的跳动微乎其微,他仿佛感觉到她的生命正在从他的指缝间悄然流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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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一瞬间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是心碎,不是心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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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斯!马尔科!救命啊!”他在茫然无措中放声呐喊,虽然他搞不清女孩具体生了何病,但整艘船唯有医术高明的他俩能够救她的命。马尔科不在,耳尖的丢斯却迅速现身,指引他把女孩抱进舱内的医务室,他一刻也不敢耽搁,温柔谨慎地将她轻放在病床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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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是当年咱们在东海遇难时救了你的孩子吧?”丢斯是跟随他最久的人,自黑桃海贼团成立再到加入白胡子海贼团,他都参与其中从未缺席,有着卓越不凡的医术和过目不忘的记性,“离岛时还跑来送你的热心娃,怪不得似曾相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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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无旁骛地担忧着女孩的状态,连视线都舍不得移开分毫的专注,他实在没有闲情逸致跟丢斯追忆云烟过往,对丢斯的提问也置若罔闻,潦草地回应一个“嗯”字后再无下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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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级酒精过敏,最严重的等级,麻烦的是过敏患者的症状她都有,比如麻疹、呕吐、发热、头昏脑涨、哮喘咳嗽,还有过敏导致的休克眩晕。”丢斯将一支体温计塞进女孩的咯吱窝,才转过身向对方阐述她的病情,“她多半晓得自己是过敏的体质,平时应该基本滴酒不沾,莫非是她自己在得意忘形喝起了酒?总不可能是某个起哄的兄弟逼她喝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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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斯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眼神越来越涣散,敦促他刹住徒劳的揣测,转而一本正经地补充道:“千钧一发,不过她好像是初次喝酒,体内的细胞都在强烈排斥酒精,按理说她刚喝就会产生某种过敏的情形。你倒好,引发休克才叫我,再晚点上帝也难救,不知是哪个混蛋,差点间接害死一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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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帘一黑,仿佛所有的天光都散尽,满心满眼的漆黑一片。他不由地在内心怒骂自己:是啊,就是他这个可恶的混蛋,就是他在起哄,差一步就害死了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孩。一拳砸向医务室的墙壁,右拳扎进水泥木屑狂花飞溅,完好的墙面被他打出一个不规则的黑洞,蛛网般的裂痕由内而外蔓延扩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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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她在不知情的条件里喝下他劝的酒,他还能有一丝被原谅的机会。关键是,她明知自己是过敏体质,亦明确告诉过他不能喝酒,他却没把她的恳求放在心上,一意孤行耍无赖般劝诱她陪自己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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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他能早一点发现她的为难,如果说,他能多注意一点她的窘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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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如果,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他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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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的墙!”丢斯略感惋惜地痛呼道,同时他已见微知著猜到教唆她喝酒的罪魁祸首是谁了。好家伙,反应居然如此剧烈,足以证明她在对方的心底占据着独一无二的地位、数一数二的珍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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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诩踏足新世界后同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闯过好几回鬼门关,年轻男孩的一贯作风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坚毅果断;换言之,哪怕是死神降临在对方的面前,对方也不会展露如此惊慌失措的姿态。只不过是酒精过敏而已,又不是治不了的疑难杂症,艾斯就兜不住破防了?万一来日小姑娘再出点岔子,对方岂不是要焚天灭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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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我做了最佳处理,估计她后半夜或者清晨就会醒。”丢斯按了按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道:“若是还放不下心,你就守着她吧,老爹那边我去通报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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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拜托了。”艾斯拔出深陷墙内的拳掌,迈着无比沉重的步伐走向床榻,而躺在病床上的人,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纹理,都在无形中诉说着疲惫。他悔得肝肠寸断,痛得肝胆俱裂,却隐忍着胸口即将迸发的悲戚洪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