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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母亲拉着林清去看新买的窗帘,客厅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三人。父亲叹着气说“陈氏总算有盼头了”,陈奕恒坐在沙发上喝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忽然说:“爸,城西项目让小铭全权负责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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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浚铭愣住了。父亲也有些意外:“你不再盯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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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我做得好。”陈奕恒抬眼,目光落在陈浚铭身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纵容,“而且,我最近要陪清清去拍纪念照,还要处理离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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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离婚?”父亲猛地站起来,茶杯里的水晃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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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浚铭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看向陈奕恒,对方却很平静:“我和清清商量好了,和平离婚,财产方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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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父亲打断他,气得手都在抖,“陈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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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林清和母亲从楼上下来,大概是听见了争吵。林清走到陈奕恒身边,轻声说“爸,您别生气,是我提出来的”,语气里带着歉意,却没看陈奕恒,反而朝陈浚铭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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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浚铭忽然明白了。离婚的事,陈奕恒根本没跟林清商量好,他是故意在父亲面前说的,像在替谁挡什么。他想起王总说的“恒通资本的投资,有林小姐的人情在”,想起林清放在他桌上的离婚协议,心脏忽然像被什么攥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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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晚饭吃得很沉默。母亲拉着林清的手掉眼泪,父亲对着陈奕恒唉声叹气。陈浚铭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抬头,看见陈奕恒悄悄把自己碗里的香菜夹到盘子里,而林清的目光落在他空了的碗边,睫毛轻轻颤了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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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市区的路上,车厢里一片安静。快到小区时,林清忽然说:“我今晚回娘家住。”陈奕恒没反对,只是在她下车时说“注意安全”,语气里带着惯常的温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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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重新启动,陈浚铭看着后视镜里林清越来越小的身影,忽然问:“为什么要提离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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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奕恒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婚戒在真皮方向盘上留下淡淡的印子:“不关你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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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我?”陈浚铭追问,声音有些发颤,“因为我接了城西的项目,动了张副总的利益,你怕他们对付林清,所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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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浚铭。”陈奕恒打断他,声音沉了下来,“我说了,不关你的事。”他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没立刻熄火,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味——是他身上的洗衣液味道,陈浚铭从高中起就记得这个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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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很久,陈奕恒忽然说:“我和清清早就没感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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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戒指呢?”陈浚铭看着他的手,“那圈印子呢?五年的日子,都是假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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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奕恒转过头,车厢昏暗的光落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他抬手,轻轻碰了碰陈浚铭的头发,动作带着点久违的亲昵:“小铭,有些事……你不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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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尖带着婚戒的凉意,蹭过陈浚铭的耳廓,像道微弱的电流。陈浚铭僵在座位上,不敢动,也不敢呼吸,生怕这瞬间的纵容像泡沫一样碎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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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去吧。”陈奕恒收回手,重新看向前方,“明天还要去工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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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浚铭推开车门,脚刚落地,就听见陈奕恒说:“你的围巾呢?上次在英国给你寄的那条,怎么没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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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愣。去年冬天他说冷,陈奕恒隔了一周就寄来条浅灰色的围巾,说是林清挑的,柔软的羊绒,带着淡淡的花香调。他从没戴过,一直压在衣柜最下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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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陈浚铭低声说,转身往电梯口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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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家门,他打开衣柜,翻出那条浅灰色的围巾,又摸出自己买的深灰色那条。两条围巾放在一起,像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他拿起深灰色的那条,贴在脸上,闻到熟悉的雪松味——那是他偷偷用了和陈奕恒同牌子的洗衣液,却始终学不像的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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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响了,是陈奕恒发来的消息:【明天降温,记得戴围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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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浚铭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又删,最终只回了个“嗯”。他把深灰色的围巾围在脖子上,雪松味裹着他,像个无人知晓的秘密。窗外的月光落在无名指上,空空的,没有戒指,也没有印子,却好像比陈奕恒手上的那圈白痕,更让人觉得窒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