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浚铭在板房门口撞见陈奕恒时,对方正把最后一件衬衫塞进行李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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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刚漫过地平线,给陈奕恒的侧脸镀了层金边,也照亮了他无名指上那道浅浅的白痕——婚戒不见了。陈浚铭捏着手里的保温桶,指尖的温度瞬间凉了下去,像被泼了桶冰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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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这是……要搬去公司住?”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手指攥的发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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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奕恒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嗯,工地这边离公司远,住这方便。”他的声音带着点刚醒的哑,还有些没散去的疲惫——是昨晚那场哭耗空了力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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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浚铭没说话,只是盯着他行李箱里的东西。那件浅灰色衬衫是林清去年买的,袖口还绣着个小小的“恒”字;那条深蓝色领带是结婚纪念日的礼物,被叠得整整齐齐;甚至连洗漱包里的剃须刀,都是林清帮他换的新刀片……处处都是她的痕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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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快凉了。”陈浚铭把保温桶放在折叠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嫂子特意让我送来的,说你胃不好,得吃热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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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意加重了“嫂子”两个字,看着陈奕恒的肩膀几不可查地颤了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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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奕恒终于转过身,眼底的红血丝还没消,眼下的青黑重得像被打了一拳。“她……”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拿起保温桶,掀开盖子舀了一勺,“味道不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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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浚铭看着他小口喝粥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那点刚冒头的期待,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原来昨晚的哭声是假的,林清的“成全”是假的,陈奕恒颈间的红痕和掌心里的牙印,都抵不过那枚被摘下的婚戒——他还是要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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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要是舍不得,就回去吧。”陈浚铭的声音冷得像冰,指尖在折叠桌的木纹上反复摩挲,“我这边没事,不用你特意过来盯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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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奕恒舀粥的动作停了。他看着陈浚铭紧绷的侧脸,看着他眼底那抹迅速熄灭的光,忽然想起昨晚林清在他怀里说的话:“阿恒,你别骗自己了。你留不住他,也回不了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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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喝完了。”陈奕恒把空碗放在桌上,声音低哑,“我住这,跟她没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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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谁有关系?”陈浚铭猛地站起来,手狠狠按在他的行李箱上,迫使他看向自己,“跟我?哥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带着一身她的味道住到我这里,是想让我每天提醒自己,你还是她的丈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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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往下滑,攥住陈奕恒的手腕,指尖狠狠掐在那道婚戒留下的白痕上:“这里空着又怎么样?你心里的位置,不还是给她留着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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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奕恒的呼吸乱了,想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陈浚铭的力道大得吓人,指腹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像在惩罚,又像在泄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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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浚铭!”陈奕恒的声音终于带了点怒意,“你到底想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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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让你选!”陈浚铭嘶吼着,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选我!选这个能让你发疯、能让你哭、能让你把婚戒摘了的我!而不是那个只会给你盛粥、给你熨衬衫、让你当‘好丈夫’的林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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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眶红得像要滴血,眼底的疯狂比任何时候都要烈:“你选啊!现在就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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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奕恒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睫毛上沾着的水汽,忽然就没了力气。这小孩总是这样,用最锋利的方式剖开他的伪装,逼着他面对那些不敢承认的心思——他确实舍不得陈浚铭眼底的光,确实忘不了车里那场失控的吻,确实在摘下婚戒的那一刻,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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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走了。”陈奕恒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行李箱……你想扔就扔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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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浚铭愣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