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三个小姐妹叽叽喳喳的八卦着,另一边,东宫紫霄殿,太子缓缓地睁开了眼。
裴元彻盯着床顶绣着青竹云纹的石青色幔帐,浓眉拧起。
“殿下,呜……殿下您总算醒了!!”一声欣喜的嚎声在耳畔响起。
裴元彻偏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内侍那张哭到变形的年轻脸庞。
他审视片刻,嗓音有些喑哑,“李贵?”
内侍李贵擦了把泪,“欸,殿下,奴才在。”
是李贵,而且是变年轻的李贵。
裴元彻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他撑着身子想起来,后脑勺却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李贵忙上前去扶,“哎哟,奴才的好殿下,您才刚醒呢,可不能乱动。”
裴元彻一把抓住李贵的手臂,黑眸沉沉,语气冷冽,“孤怎么受的伤?”
很快,他便从李贵的解释中明白了一切。
他重生了。
明明不久前,他还躺在病床上,抑郁而终。不曾想再次睁眼,他竟然回到二十一岁。
这时的他还是太子。
而顾沅,尚未嫁入东宫,甚至这个时候,他们还未曾相识。
裴元彻很快便从最初的震惊中冷静下来,深邃的脸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沉吟半晌,他猛地偏过头,面容冷肃,“李贵。”
“奴才在。”
裴元彻压低眉眼,沉声吩咐,“去,派两个机灵点的盯着永平侯府,侯府每日进出些什么人,有什么异样的动静,尤其……多多留心永平侯府的大姑娘。”
李贵,“........?”
殿下,你不对劲啊。
怎么死里逃生一醒来,尽惦记着人家姑娘呢?
裴元彻喉结滚了滚,淡声道,“不必多礼。”
顾沅施施然起身,只是脑袋依旧垂着,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她眸中的情绪,让人看不分明。
她的态度,依旧是客气而冷淡的。
并未因着那封赐婚圣旨,就对他亲近起来。
虽然早料到这么个情况,然而亲眼见到,裴元彻的心还是往下沉了一沉。
沉默片刻,裴元彻道,“是母后宣召你进宫的?”
顾沅答道,“是,皇后娘娘邀请臣女母亲入宫品茗,叫臣女一道陪同。”
裴元彻低低的嗯了一声,本还想再问她“那你为什么在御花园”,话没说出口,就听到她继续道,
“至于臣女为何一个人在御花园,是因为皇后让五公主带臣女来看垂丝海棠,刚到御花园没逛多久,五公主便先行去更衣,让臣女在这等她......再然后,殿下您就来了。”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她抬起头,一双小鹿般黝黑清澈的眸子,直直的看向他,带着看穿一切的沉静。
裴元彻清隽的眉眼微不可查的动了下,旋即又恢复一贯的冷静,沉声道,“是,孤想见你。”
他这样干脆的坦白,反倒让顾沅愣怔住。
须臾,她皱起眉,疑惑道,“不知殿下有何事找臣女?”
裴元彻伸手指着一旁的石凳,“坐下说吧。”
他的嗓音低沉,虽不是命令的口吻,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大力量。
顾沅顺从的坐下,小腰下意识挺得直直的。
裴元彻瞥了她一眼,略掀袍摆,也坐了下来。
他没有坐在她对面,而是坐在她右手侧的位置,只要稍稍偏头,就能看到她的侧颜。
坐的这样近,仿佛他们有多熟悉亲昵一般,他都不知道避讳一下么。
顾沅心下一紧,白嫩嫩的手指悄悄捏紧,上身也稍稍往后斜了些,小脸严肃,“现在殿下可以说了么?”
裴元彻见她这防备的姿势,眼眸暗了暗,薄唇轻启,“你也不必这般紧张,光天化日之下,孤又不会把你怎样。”
“臣女、臣女没紧张。”
“既然没紧张,你一张脸怎么绷的比大理寺狱的官差还要严肃?孤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
顾沅说不过他,只得稍稍放松神情,抿唇挤出一个笑来,“这样行了么。”
裴元彻唇角勾了一下,旋即淡淡开口道,“孤找你来,是想说上次的风筝......”
顾沅一怔,就这......?
下一刻,又恍然记起那个丑丑的风筝被自己烧了。
她脸色微变,一阵心虚。
他要是知道自己把风筝烧了,肯定会生气吧,那他会不会跟她算账?
短短瞬间,她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
裴元彻这边浑然不觉般,继续道,“那个风筝做的仓促,而且被雨打湿后,颜色堙了......这个礼物不作数,你别放心上。”
听到这话,顾沅松了口气,露出个真心实意的浅笑,“无妨,无妨。”
“孤改日再画一个新的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