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盛夏：“这些儿小事就不要再跟别人说一遍了。”
工作人员眼神中划过一丝错愕。
这听起来哪里是夸奖？
但说到“老天爷赏饭”和“接住饭碗”，又好像是真的在夸奖。
不是说季盛夏和魏冉的关系很差很差吗？
北极熊二号演播厅。
三组的副导演和导演唐烁都回来了，唐烁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猴子说的“糟糕”是有多糟糕。
他出发前看颜凉时和季盛夏，还挺有一种“会有点儿东西”的直觉的。
难道这次没看准？
全程拍摄的片子很多个小时，从两人上车就开始了。
猴子直接用了四倍速播放。
已经看到十分钟了，还是季盛夏和颜凉时在车上相互沉默的场景。
唐烁嘴角动了动，扬了下眉。
再往后，终于到了两人开口对话。
唐烁按了下眉尾。
猴子跟了两人全程，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观察唐烁的反应上，看这表情，这组的素材真的太差了吧？
再到工厂“试吃”的部分。
唐烁的姿势已经变成了微微抬头，大拇指抵在颧骨处，食指贴在嘴唇下方，中指放在下巴处。
他突然按下了暂停：“这环节是你临时安排的？”
猴子看了一眼唐烁指着的画面，一愣，赶紧解释：“不是，明显是这个负责人——”
他又一想，唐烁很不喜欢其他人解释，干脆道：“我知道这块不能用，是我的责任。”
沉默半晌。
猴子突然听到唐烁轻笑了一声。
播放的画面被放大，唐烁食指点了点屏幕，示意猴子看。
屏幕里，这个镜头拍到的季盛夏和颜凉时表情都十分正常，甚至还有点儿严肃，但偏偏肤色都偏白的两人，耳朵的红和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猴子一愣。
唐烁精准地把画面又切到另一台摄像机拍摄的，前几秒的镜头，放大。
是颜凉时衣角处的手，抓着颜凉时衣角的手明显是女性的，而颜凉时的手似乎无意碰到了季盛夏。
猴子张大嘴巴，看向唐烁，后者含着笑点了点头：“有意思。”
但很快，猴子又苦了脸：“光这一段的镜头也不够啊。”
唐烁收了笑意，转过身来打量了猴子几眼，起身，没有再看视频。
“你做创意的时候挺厉害的，怎么眼力见儿这么差？”
猴子：“？”
唐烁脚步一顿：“把这一组的素材拿给阿放去剪，这一组的所有都拿给他看。”
阿放是负责后期剪辑的，和唐烁是老搭档了，他名字里有放，更因为善于把素材的优点和吸引人之处通过剪辑放大，而被称为阿放。
猴子：“那其他两组……”
唐烁：“其他两组谁剪都行。”
猴子一时间不明白了，这到底是其他两组比较好，不需要阿放救场，还是这一组真的有什么他没有发现的精彩之处，值得阿放这个剪辑组长亲自下手。
能忍住和对方在车上这种密闭环境，安安静静地呆十几分钟都不说话。
能做这样拉衣角的暗示动作好几次。
能手碰了下手就从耳朵红到脖子。
……
后面制作巧克力那部分的视频，看着跟商业合作似的，其实能剪出来的东西也不少。
还有，能说出“你总不能梦里见到过我吧”这样的对话。
肯定不是在这次综艺里第一次见面。
甚至，还有可能……
节目组捡到宝了。
但唐烁没忍心跟猴子说。
等视频剪辑出来，猴子就知道了。
唐烁看了眼猴子，还是摇了摇头：
“一看就知道母单到现在了。”
熟悉的，星城传媒大学。
熟悉的，去到她曾经宿舍的路。
还有走在她身边的人：
“刚才那个是你室友？”
“你还有别的地方住吗，我送你过去。”
季盛夏听到自己说：“壹号公寓。”
就像是把记忆中的一幕幕重新演了一遍。
但开头并不是教室外的争执和挡在自己身前的他，而是只有他们俩个人时，夜晚平静的对话。
男人突然转过头来，笑了：
“好。”
这一部分和记忆中显然不同。
他紧接着，叫她的名字——
“季演员。”
季盛夏从梦中一下清醒。
梦里的所有人，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另一位主角，甚至走过的路人，都是看不清楚面容的。
脸盲症不喜欢做梦。
因为所有梦再美好的情节都变成了噩梦，每一个人都是面孔模糊。
季盛夏愣住了。
但是，她就是知道，本来是属于白月光的情节，在她的梦中，主人公却变成了颜凉时。
她疯了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就因为今天听了颜凉时一句“你总不能梦里见到过我吧”？
不然……
不可能。
季盛夏翻身下床。
拿起床头的手机。
凌晨四点。
她昨天的夜戏本就凌晨才结束。
这场戏是剧中情感饱满且算是转折点的一场，需要演员调动的情绪和消耗的情绪都比较大。
现在一下从梦中醒来，疲惫，但却没了睡意。
季盛夏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走向阳台，准备吹吹凉风清醒清醒。
省得那句“你总不能梦里见到过我吧”又在脑海里晃来晃去。
开了阳台的推拉门。
季盛夏一手拿着水杯，在迎面的风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转了转身体，扭扭脖子，动作到了一半，却顿住了。
刚一转头。
就看到了隔壁阳台，同样端着水杯的，颜凉时。
两人同时打量了一眼对方手里的水杯。
再看一眼面前人略显凌乱的造型。
沉默两秒。
一言不发。
退了两步。
仿佛梦游。
“啪”地一声，
两边的阳台门又都关了起了。
仿佛无事发生。
除了站在自己屋里，
还背靠着阳台门的，
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