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舟没回答这个问题,抱着沈柏往前走,见她脸上和衣裙上都沾染了不少灰,故意板着脸问:这些日子学的规矩都忘了?
若是一般姑娘被这么抱着,只怕早就羞赧得不行,沈柏却神态自若,不仅不害臊,还主动抱住顾恒舟的脖子,腆着脸笑嘻嘻的说:我一个人偷偷来的,嬷嬷没看见,只要顾兄不往外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啦。
就知道她是偷偷来的。
顾恒舟绷着脸没说话,往前走了一会儿沈柏终于想起来,问:顾兄,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顾恒舟说:我在外面买了宅子,带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沈柏意外,问:顾兄你这么快就买了宅子?
她知道顾恒舟向来雷厉风行,但没想到他行动快到了这种地步。
他是什么时候决定要搬出去住的?又是什么时候决定进宫向陛下求那些恩典的?
顾恒舟所做的一切都在沈柏的预料之外。他没有解释那么多,闷不做声的抱着沈柏过去。
顾恒舟买的宅子在城北方向,离太傅府只有三条街,离国公府反而更远一点。
宅子很大,有三进,门口放着两个惟妙惟肖的石狮子,顾三顾四刚到,宅子里还没有其他下人,到处都没点灯,还是依稀能够看到雕梁画栋,很是精致,颇有品位。
顾恒舟说:这是李德仁之前在京中置办的私宅,周珏带人抄出来的,我看还不错,就买下来了。
顾兄你早就想搬出来住了?
沈柏问出疑惑,顾恒舟把她放下来,说:原本只是觉得你应该不喜欢被约束,在国公府住多少会觉得拘束,想等成亲之前再告诉你的。
沈柏大受感动,这人怎么这么好啊,什么都不说,就替她把一切都考虑到还都安排好了。
顾兄,我太喜欢你了!
沈柏拉长声音,抱住顾恒舟的脖子就想往他身上跳,顾恒舟抬手制止,正经的说:看房子。别乱来。
刚说完,顾三走来,本想问顾恒舟今晚想睡哪个屋,顾恒舟分神,沈柏趁机跳起来,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小鸡啄米一样在他唇上亲着。
顾三到嘴边的话吓得噎回去,连忙背转过身大声说:殿下放心,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顾三赶紧离开,顾恒舟揪着沈柏的衣领把她拉开,绷着脸命令:下来!
沈柏笑得合不拢嘴,耍赖道:我不下来,顾兄,这座宅子没别人,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我们不如做点没羞没臊的事吧。
沈柏说完扑楞了两下腿,伸出舌头舔唇,暗示意味十足。
顾恒舟眸色瞬间变暗,身体也有些紧绷,不过他还是保持着理智,沉声对沈柏说:再不下去我就把你扔出去。
顾恒舟的语气很凶,沈柏到底不敢真的放肆,乖乖从他身上下来,手也放开他的脖子,却又不甘心,抓住他的袖子一角,怯生生的,眼角却又带着狡黠,像从他这里偷了滋甜的糖果。
顾恒舟由着她去,去了前厅,顾四递过来一盏灯笼,沈柏手快,接过灯笼拎着,殷切的说:我来提着。说完又扭头对顾恒舟说,顾兄,小心脚下。
她眉眼弯弯,笑得讨好,眉目在昏黄的光晕下美好得不像话。
顾恒舟喉咙发紧,主动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
沈柏终于不闹了,和顾恒舟一起仔仔细细打量这个宅院。
现在院子里只有四个人,空旷又幽静,顾恒舟说:我马上要去睦州赴任,难得在瀚京待,离开之前,我会安排三十人在这里做护院,怎么安排都听你的,你需要多少丫鬟小厮就自己挑,顾三顾四也会留在这里,管家你自己选,我已经跟兵部沟通过了,以后我的俸禄都发到这里,你尽管拿去用。
人给她。钱也给她,他是把所有的权力都给沈柏了。
沈柏摇头说:人给我就好了,钱你自己留着,睦州生活艰苦,总有要用钱的时候,你身上总不能一点余钱都没有,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钱,支撑府上这些开支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说让你用你就用。顾恒舟坚持,不等沈柏说话又道:不管二婶和顾恒修如何,二叔这些年对我很好,国公府现在的家业我会留给他们。
他要对得起二房,又要护着沈柏,所以选择自己净身出户。
他的态度已经非常坚决了。但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沈柏。
沈柏心里暖得发胀,趁顾恒舟不注意,又踮着脚亲了他一下,眉眼一弯,灿若星辰,说:顾兄,你再这样我就要忍不住了。
顾恒舟停下,借着昏黄的光晕和沈柏对视,两人眸底皆是欲念涌动,眸光碰撞似有火星迸溅开来,烫得惊人。
半晌,还是顾恒舟先移开目光,握紧沈柏的手警告:别招我。
沈柏乖乖往前走。回味的舔舔唇,到了主院,顾恒舟说:主院有三间房,之前在荆滕院,顾三顾四也不会在院里伺候,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让他们守着,等我回来,院子里便不用有太多的人。
他能率领千军万马,自然也能把她守护得好好的。
沈柏安安静静听着他的安排,重生以来不安宁的心一点点落地。
她真的喜欢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她恢复女儿身以后,他没有第一时间来太傅府提亲,却一声不吭的为她谋划好了一切。她做梦都没想过的东西,他全都捧到了她面前。
沈柏回握住顾恒舟的手,轻声说:顾兄,陛下今日召我入宫了。
顾恒舟还不知道这一点,微怔,沈柏继续说:过不了多久周珏会护送慕容轩回南襄国,陛下命我和国舅随行,想借机重振卫家。
顾恒舟很快想明白恒德帝的意图,他有点愤怒,恒德帝今天答应他的时候,只说了让他在赵彻继位三年后再和沈柏成亲,并没有说要让沈柏出使南襄国的事。
她只是个女子,不该承受那么多家国大义。
但沈柏说出来的语气如此平静自然,明显是已经答应恒德帝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沈柏冲顾恒舟笑笑,认真的说:顾兄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好。
顾恒舟答应,声音有点沉,隐忍克制着汹涌的情绪。
沈柏抓着他的手,故意踮脚凑近,直勾勾的望进他眸底,说:陛下说要在太子殿下继位三年后我才能嫁给你,但顾兄,我不想等那么久了。
顾恒舟说:你想如何?
沈柏没长骨头似的靠在顾恒舟身上,撒娇的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把天地拜了吧。
顾恒舟说:这不合规矩。
沈柏踩到顾恒舟脚上,轻轻舔着他的下巴,呼着气说:顾兄,我等这一天好久好久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等以后到时间了,我再给顾叔叔磕头认错,行吗?。
怕沈柏站不稳,顾恒舟伸出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想了想说: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沈柏像是醉了,眼神迷蒙的说:可是这里有你呀。
她想要的,不是声势浩大的婚礼,不是家业、名声、权势,从来都只是一个他而已。
只要他在,就算什么都没有,她也甘之如饴。
顾恒舟沉默无言,沈柏知道他是默许了,把灯笼放到一边,拎起裙摆跪下,顾恒舟果然也在她旁边跪下。
下过一场冰雹,晚上明月当空,月光轻柔的笼罩着一切。
一拜天地。
沈柏自己说,和顾恒舟一起拜了月亮。
二拜神明。
两人朝着城隍庙的方向拜了一下。
夫妻对拜。
沈柏挪到顾恒舟面前,端端正正的,极其郑重的和他拜了一下。
直起身,沈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把匕首,割下自己一缕头发递给顾恒舟,又不由分说割了顾恒舟一缕墨发用绢帕包好,而后笑盈盈的看着顾恒舟问:顾郎,我想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