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阿楹。同名,相似的眉眼,还有那一模一样的酒香——他绝不会认错。</p>
酒肆里那个警惕如小兽的女子,就是他寻找二十年的人。</p>
雪越下越大,王林的白衣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他不想离开,想一直看着她。</p>
但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她警惕心强,他要慢慢来,像雪落无声,像酒香渐浓,直到她再次接纳他。</p>
很快,他还会再回来。</p>
雪一直下了整整三日。</p>
雪停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酒肆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花楹将新酿的酒一坛坛摆上架子,酒坛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p>
“老板娘,那位阔绰的客官还会来吗?”阿福一边擦桌子,一边眼巴巴望着门口,“他给的赏钱可真多。”</p>
花楹的手顿了顿,眼前浮现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男子确实特别——不是说他俊逸的相貌,而是那种与这烟火人间格格不入的气质,仿佛雪原上独行的孤狼。</p>
“修士们行踪不定,哪会惦记我们这小酒肆。”她语气平淡,将最后一坛酒摆正,“去把后院晒的药材收进来,看天色下午可能要下雪。”</p>
阿福撇撇嘴去了后院。花楹走到柜台后,取出账本开始记账,却发现自己写错一个数字——这是今天第三次出错了。</p>
她搁下毛笔,轻叹一口气。不得不承认,那个白发男子确实在她心里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那日他临走时的眼神太过复杂,像是透过她在看某个遥远的影子。</p>
“痴心妄想。”花楹自嘲地摇摇头,将写错的账页撕下重写。</p>
她太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了——修士与凡人,就像天上的鹰与地上的蚂蚁,根本在不同的两个世界。</p>
她见过太多被修士一时兴起带走的凡人女子,最终不是被抛弃在某个陌生的城镇,就是成修炼路上的牺牲品。</p>
窗外传来孩童嬉闹的声音,花楹抬头望去。几个穿着补丁棉袄的孩子正在雪地里追逐,脸蛋冻得通红却笑得灿烂。</p>
这才是她这一世的人生——平凡、踏实,没有那些飞天遁地的幻想。</p>
“老板娘,药材都收好了!”阿福抱着满怀的草药从后门进来,“对了,西街的赵掌柜说想订十坛'杏花春',问能不能便宜些。”</p>
花楹的思绪立刻被拉回现实:“告诉他老规矩,十坛以上每坛便宜五个铜板。”她快速心算着成本,“但要先付三成定金。”</p>
接下来的几日,花楹忙得脚不沾地。赵掌柜的订单要赶,新一批酒曲要准备,还要应付越来越贵的粮价。</p>
每当夜深人静时,她累得倒头就睡,哪还有心思想什么白衣男子。</p>
寒风呼啸,细雪如絮,青霖镇的长街被一层薄雪覆盖,行人稀少。偶有几个穷苦人缩着脖子匆匆走过,冻得发青的手指攥紧破旧的棉袄,呵出的白气转瞬便被风吹散。</p>
花楹坐在柜台后,指尖冻得微红,正低头拨弄着算盘。她青丝松松绾起,一支木簪斜插,杏眼低垂,唇角噙着浅笑,似春水般温柔,却又带着几分生意人的精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