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尸?
陈秋生神色平静依旧,眼眸宛若一汪深潭。
幽邃,无底,看不到任何波澜。
他并没有动怒,只是好整以暇的端坐着,浑身上下的镣铐泛着金属铁色的冷光。
反倒是一旁的钢虎,他缓缓的站了起来,肌肉鼓荡,原始的蛮荒气息汹涌:
“小东西,你”
张福生伸手朝他压下。
“哈?”钢虎咧嘴一笑,他不是寻常的宗师,虽然也仅仅点燃第一盏肉身炉火,
但本身具备特殊体质,力量要比同境宗师更凶猛,足足超过四千万斤!
他伸出一只手,与张福生平平压下的手掌碰在一起。
“小弱鸡。”钢虎微笑:“你是在和我拼斗力气吗?如果”
话没说完。
张福生的右手轰然膨胀,其上泛起无垢玉色,流淌淡淡的金色佛光!!
钢虎脸上笑容猛的散去,另一只手也伸出,双手重叠,奋力抵着年轻人那只灿着金色光的大掌。
壮汉脸上浮现出红晕之色,牙齿咬了咔咔做响,腮帮子鼓起,肌肉大幅度膨胀!
但依旧抵不住。
张福生侧过头,淡漠的注视着他,手掌一点一点下压,钢虎的身体也在一点一点下压。
‘咚!’
他再度单膝跪在了地上。
然后是双膝。
在一位位武道大家呆滞的凝视中,钢虎膝下银白色的合金地面扭曲、破碎,
他发出低沉的嘶吼声,嘶吼声越发洪亮,震动整条长廊!
‘噗!’
钢虎咳出滚烫的血液,沛然巨力将他身体压的变形。
“操!”
他嘶声,一盏虚幻炉火在脑后腾起,炽烈的气血翻涌而出,精气神合一,法相将现!
“呼。”
张福生轻轻吹了口气。
胸腔之中,重新安上的彼岸骨震动。
从九幽来的阴气吹出,那一盏炉火摇曳,摇曳,然后
熄灭。
肉身炉火熄灭,滴血重生的肉身神通也随之消失。
九幽阴气翻滚,
连带着钢虎身后即将暴腾而起的法相,
也被吹熄!
陈秋生神色变了,瞳孔猛的一缩,呢喃开口:
“大宗师?”
“回答正确,没有奖励。”
张福生淡淡开口,观想七十二雪山,观想雪山大崩!
炼假成真。
压在钢虎头顶的巨手,忽然震动,手臂中传来大雪崩的轰鸣!
‘咔嚓!’
钢虎哀嚎,浑身筋骨断裂,肉身如易碎瓷器一般布满了裂缝,
他开始恐慌,开始惊惧,开始怕!
他感觉到,头顶压着的不是一只巨手。
是七十二座雪山。
是雪山上齐齐轰下的大雪。
“雪崩了”
钢虎心头泛起这个念头,感觉到自身被大雪崩淹没。
视线一片漆黑。
则,此时。
张福生巨大的胳膊缓缓恢复正常,缩回手掌。
跪在地上的钢虎一动不动,七窍中流淌出带着冰碴子的血,
他整个人向内压缩——像是真正遭遇一场雪崩,被漫天大雪给压死的普通人。
银白色的地板上,不知何时,铺起一层厚厚的雪花。
默默将一位宗师残魂于神境之中,转化为森然骸骨,
张福生转过头,看向神色晦暗的陈秋生:
“让我看看,你究竟能闹到什么程度吧。”
“我亲爱的大师伯。”
他转身离去,一步,一步,又一步。
每一脚都踩出奇诡的鼓点,泛起实质化的精神涟漪,在整个重刑区中回荡。
一个个穷凶极恶者,一位位武道大家,忽的都七窍流血,软塌塌的死去。
等到他走出破碎的防爆大门时。
整个重刑区,只剩下陈秋生一个活人。
又是二十来位武道大家的残魂,在神境中被转化为森然骸骨。
张福生呼了口清气,侧目道:
“记录一下。”
“有宗师劫狱,已被我击毙,但造成重刑区中罪犯大规模死亡。”
林长乐呆呆点头:
“是。”
………………
听着自己那个小师侄的脚步声,逐渐远离治安总署。
满是尸体的重刑区中。
“开始了。”
陈秋生独自一人端坐,凝视着跪死在面前的钢虎尸体,轻轻一叹。
尽管可以轻而易举的崩断全身镣铐,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静静坐着,坐着。
“第一空天舰队。”
陈秋生自语。
遥远之外,第一空天舰队升空,三十六艘空天舰缓缓调转舰身,朝向重阳市,
三十六门舰载主炮,齐齐解锁。
自然没人开炮。
这是一种,示威。
牢房。
陈秋生站起了身,披着浑身镣铐,在原地起舞:
“第二空天舰队、第三空天舰队。”
自语间。
又七十二艘空天舰飞上天空,缓缓航行,三支驻军舰队,从四面八方,将重阳市包围。
“现在,是第四支。”
“然后是特殊作战单兵。”
“再来点,暴乱?”
陈秋生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整个人在牢房中翩翩起舞,他一字一句一字一顿之间,
城外军部驻军开始陷入混乱。
这场混乱,与他无关。
“我正在狱中,并没有进行任何指挥,这一切,纯粹是士兵们自发的行为。”
“如果最后,发展成一场.兵变?”
陈秋生跳着某种古老舞蹈的年迈身躯,忽的一顿。
他朝无人处,朝着重刑区里一具具的尸体,做了一个优雅的谢幕礼。
“兵变了,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士兵们发自内心的愤怒.”
“一切根源,一切罪责,都在你啊。”
陈秋生缓缓坐了回去,懒洋洋的自语:
“我现在,只是一个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