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奕舟颤抖着手翻开信封,逐一扫过出自乔樾笔下的信。
字体隽秀清雅。
——我走了,勿念。
走了,勿念?
呵。
郭奕舟气极反笑。
手上的信被他用力揉成一团,紧握在手心。
他眼底的冷戾瞬间涌起:“乔樾,你以为你走得了?”
除非,他愿意放她走。
五分钟后,助理进来汇报:“我查到了夫人的轨迹与行程。”
他递上平板,又道:“车已经备好,我们现在出发,完全来得及拦下夫人去往云城。”
郭奕舟却像泄了一口气:“不用,她爱去哪就去哪。”
助理一顿,“好,我立即去办。”
“回来。”郭奕舟一字一字清晰道,“不用管她,让她去。”
助理又是一顿,“那,备车去哪?”
郭奕舟拧拧眉心,似在纠结,最后道:“去婚庆工作室。”
助理心道,人都跑了,居然还有心思准备婚礼?
……
到了婚庆工作室,郭奕舟才拨出一通电话。
“替我照顾好她。”
电话那边的人调笑着出声:“你又知道我会和她在一起?”
郭奕舟哂道:“有谁不知道你就是她的小尾巴呢?”
商域南开玩笑:“能当她的小尾巴是我的荣幸,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让着你。”
未等郭奕舟回话,他就先挂了电话。
不远处,乔樾拿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是他吗?”
商域南接过她手里的咖啡,谈笑风生着一起登机,不答反问:“他不给你打电话,你好像很失落?”
乔樾被看穿,倒没有不好意思:“还说非我不可,发现我走了,他也没多着急啊!”
商域南笑了笑:“可能他清楚,强扭的瓜并不甜。”
乔樾找到位置坐下,神色落寞,也有彷徨,望向窗外,似乎希望能看见那个身影,又似乎不太希望。
商域南若有所思地看着。
直到飞机起飞,女人才彻底松了口气。
商域南递给她纸巾:“想哭就哭吧。”
乔樾没接:“我不想哭。”
这样也好,她就可以去实现自己想要做的事。
她的旅行计划里没有郭奕舟,第一站是云城,花费三个月的时间逛完了大半个中国,见识到了自然景观的壮丽,阅遍了历史古迹。
接着去了环游世界。
玩了整整一年,期间,不少拿着郭奕舟的钱去做一些短期就可以看见回报的投资。
一开始的预期并不好,亏得一塌糊涂。
后来长教训了,学会停下来多观察,多去考究再果断下手。
很快,亏的慢慢回来了,主要是试错成本太高,亏个几十亿,她也还可以再重来。
运用上之前学过的金融知识,以及钻研郭奕舟这些年来的投资成果。
逐渐地,手上的钱越来越多。
又过了大半年,她惊讶地发现名下的资产,较比之前,竟多出了一大半。
乔樾第一件事,就是将原本属于郭奕舟的,分批转回到他的账户,包括持有的这些时间会产生的巨额利息。
转出的这一刻,她彻底释放了。
这将意味着,她不再低他一头。
她也不用再为了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而过的小心翼翼,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站在他身边。
想和他见面的欲望日渐增长。
甚至迫不及待想要回到他身边,想看看他身边是不是已经有了别人。
想亲自问他,说的非她不可还作数吗?
乔樾只是一笑而过。
爱情本就不可靠。
况且他也没联系过她,不是么?
所以,在傍晚,她定了去云城的机票。
去过那么多地方,她还是最想念最初的那片薰衣草花田。
决定待上一个月,再回深城看孩子。
她无论去哪,商域南都一直陪着她,不过,身边多了一位楼女士。
他们在撒哈拉沙漠相识,在他们初次见面,乔樾就在这个男人眼里看到了属于另一个女人的光芒。
那是乔樾这么多年来,对他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不过,她由衷地祝福,为他感到开心。
上了飞机,商域南才跟乔樾提起:“你要不要回去看看阿舟?”
乔樾视线从窗外转回来,“为什么?”
他都不联系她,她又为什么要主动回去?
商域南很抱歉:“其实,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在你走后不久,阿舟患了一场重病,只能躺在床上度日。”
“他不是不来找你,只是……”
后面的话,乔樾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没什么笑意地笑了笑:“怎么可能,一定是他想我主动回去找他,才编出这么一个荒唐可笑的事,对吧?”
一定是了!
郭奕舟这人命大福大,能生什么大病呀!
真可笑!
商域南一字一字很沉重地告诉她:“樾樾,阿舟生病的事是真的,我没骗你,医生说,他未必能活过今年。”
乔樾这才愣住了。
直到眼眶一涩,意识到有什么将要在眼角溢出,她又提起唇,没心没肺地说:“他下葬那天,记得通知我噢~我还得回去接手那两个孩子呢。”
她说完,故作不在意地别过头去。
她不相信!
要是真的病重了,昭昭又怎么可能不给她打电话!
她走的将近两年时间,太安静了,安静得他们仿佛从未在她的世界出现过。
没有人来找她。
更加没有人会惦记她。
一开始,她觉得难的清净,时间一久,她以为会对他淡忘。
实则并不是,那些被她刻在骨子的记忆,在深夜、在不经意间像洪水猛兽席卷而来。
将她淹没,将她埋葬。
她总是会想起时光里那些被她忽略的,藏在那个少年冷漠面孔下的浪漫。
———十四岁生日那天,郭奕舟骗她说海边有个派对需要一位服务生,酬劳很高,可她只记得,那天晚上,她穿着漂亮的蓬蓬裙,玩得很开心,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好似她真的是今晚的主角。
她第一次知道,当女孩子原来还可以这样被对待。
———十五岁那年的圣诞节,因为犯了错,被李暖大半夜赶出家门,她躲到旁边的小巷子,哭得撕心裂肺,那个少年拎着一大袋零食假装路过,居高临下地、高傲地问她想不想要去看星空。
很遗憾,那晚没有星空,少年的眼睛是最亮的星,她望进他的眼里,沉溺得无法自拔。
———十六岁的除夕,那位少年已经十八,他家里也早就多了一位朝夕相处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