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尘土还没散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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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散了早训的士兵们扛着长枪往营房走，铁甲摩擦的哐当声混着粗粝的笑骂，渐渐远了。空旷的场地上，只剩下景娴手里那柄未开刃的木剑，被风刮得微微颤动，发出细弱的嗡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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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手腕再沉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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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平日低了些，带着点演武场特有的、被日光晒暖的质感。他刚卸下银甲，换了身石青色的劲装，领口敞开着，露出线条利落的锁骨，平日里束得一丝不苟的长发，也松了半缕，垂在颊边，添了几分难得的随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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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握着木剑的手紧了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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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学得认真，额角已经沁出薄汗，鹅黄色的骑装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皓白的手腕，却因为紧张，指尖凉得像浸了井水。方才跟着傅恒学的“刺”字诀，她练了不下二十遍，可那木剑到了手里，总像有千斤重，剑尖晃得像风中的柳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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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我、我握不住……</p>
她有点泄气，肩膀垮下来，木剑“哐当”一声点在地上，激起细小的尘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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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走过来时，带起一阵淡淡的皂角香。他没像宫里那些嬷嬷似的数落她，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木剑，递还给她时，目光落在她发颤的指尖上，顿了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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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别怕。</p>
他的声音很轻，<span>富察傅恒</span>我教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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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上了她的手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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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的掌心带着薄茧，是常年握剑磨出来的，却意外地温暖。他的手很大，几乎能将她的小手整个包裹住，那点属于他的体温，顺着相触的皮肤，一点点熨帖着她冰凉的指尖，连带着她乱跳的心，都仿佛被这温度稳住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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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抬手，与肩同高。</p>
他的气息离得很近，就在她耳后，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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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下意识地照做，后背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僵得像块石板。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热离自己不过寸许，能闻到他发间那股干净的皂角香，混着点淡淡的汗味，一点都不难闻，反而像夏日里冰镇的酸梅汤，清爽得让人心里发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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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的手指轻轻发力，带着她的手，缓缓抬起木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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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肘部别垮</p>
他的拇指不经意地蹭过她的腕骨，那里的皮肤最是细腻，被他带着薄茧的指腹一碰，景娴像被针扎似的，指尖猛地缩了缩，<span>富察傅恒</span>放松些，剑是你的手，不是你的累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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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很耐心，和她想象中那个在演武场号令千军的冷峻统领完全不同。景娴偷偷抬眼，从他敞开的领口往下看，能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和因为弯腰而绷紧的肩背线条，劲装下的肌肉轮廓分明，像精心雕琢的玉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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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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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看剑尖。</p>
傅恒像是察觉到她的走神，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提醒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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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慌忙收回目光，盯着木剑的剑尖。那截打磨光滑的木头，在阳光下泛着浅黄的光，随着两人交握的手，一点点调整着角度。傅恒的掌心不知何时沁出了汗，温热的，带着点湿意，沾在她的手背上，像落下了几滴春日的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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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也会紧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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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景娴自己先红了脸。她能感觉到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力道，看似沉稳，指尖却在微微发颤，比她抖得还要厉害些。原来，冷峻如傅恒，也有这样不自在的时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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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忽然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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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被云层遮住的太阳，恰好挣脱出来，一道金辉直直落下，正正打在两人交握的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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