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门的晨雾还没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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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穿着银甲，站在队伍最前面，铠甲上的霜花在初升的日光下泛着冷光。身后是整装待发的禁军，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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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昨晚禁苑里的秘密——那只温润的玉镯，已经戴在了景娴的腕间，而他的心里，从此便多了份沉甸甸的牵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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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领，该启程了。”副将催了一声，手里的长枪在地上顿了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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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点头，正要翻身上马，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城门角落里，那抹鹅黄色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跑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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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跑得太急，裙摆被石阶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手里紧紧攥着个什么东西，像攥着救命的稻草。发髻早就乱了，几缕碎发粘在汗湿的额角，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显然是哭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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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景娴？</p>
傅恒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迎了上去，银甲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晨雾里格外清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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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士兵都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惊讶和好奇。傅恒皱了皱眉，把她往角落里拉了拉，压低声音：<span>富察傅恒</span>你怎么来了？这里人多眼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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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我知道。</p>
景娴喘着气，脸颊因为奔跑泛着不正常的红，却不管不顾地踮起脚，把手里的东西往他怀里塞，<i>钮祜禄景娴</i>这个，你拿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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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杏色的荷包，料子是上好的软罗纱，边角绣着几枝抽芽的柳条，针脚歪歪扭扭的，有的地方线拉得太紧，把布面都揪出了褶皱，有的地方又松了线，露出点白生生的纱底，显然是赶工赶出来的，连收尾都有些潦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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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的指尖刚触到荷包，就闻到一阵清浅的香气——不是宫里的熏香，是带着点草木气的清甜，像雨后的草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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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这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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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薰衣草。</p>
景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努力扬着嘴角，想挤出个笑来，可眼眶里的泪还是不争气地滚了下来，<i>钮祜禄景娴</i>我听太医说，这个能安神，还能驱虫。你在那边……晚上要是睡不着，就闻闻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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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抬手胡乱擦了擦眼泪，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他胸前的银甲，冰凉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i>钮祜禄景娴</i>我、我绣了一晚上，针脚……针脚不太好，你别嫌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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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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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那歪歪扭扭的针脚，仿佛能看到她昨晚坐在灯下，握着绣花针，笨拙地一针一线缝制的样子。她是钮祜禄家的嫡孙女，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做过这种活计？怕是连针都很少碰。这荷包上的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她的慌乱和用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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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我怎么会嫌弃？</p>
他握紧荷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银甲的冷硬硌得手心生疼，可那荷包传来的温热和香气，却熨帖得他心口发烫，<span>富察傅恒</span>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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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却还是坚持笑着：<i>钮祜禄景娴</i>你要好好带着，别弄丢了，也别……让别人拿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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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富察傅恒</span>嗯。</p>
傅恒重重点头，把荷包塞进铠甲内侧的口袋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span>富察傅恒</span>我会一直带着，直到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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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回来……</p>
景娴念叨着这两个字，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i>钮祜禄景娴</i>你回来的时候，要是春天，慈宁宫后巷的海棠花应该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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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头，看着傅恒被银甲衬得愈发英挺的脸，眼里的泪还在打转，却亮得像落满了星辰：<i>钮祜禄景娴</i>我就在那棵海棠树下等你。到时候，你可别忘了……还要教我剑法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