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炭盆烧得并不旺，屋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闻着让人心里发堵。景娴半靠在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却像压着块千斤重的石头，让她连呼吸都觉得费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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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医离开后，她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眼神空洞地望着窗棂上凝结的冰花。那冰花形状怪异，像极了弘历冷笑时的嘴角，又像纯妃那双淬了毒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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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王爷来了。”宫女的声音带着惊慌，显然没料到弘昼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来得这样悄无声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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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的睫毛颤了颤。七哥？他怎么来了？难道他也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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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轻轻推开，带进一股寒气。弘昼穿着件玄色斗篷，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他身后没带随从，手里端着个沉甸甸的食盒，脚步轻得像猫，显然是避开了外面的侍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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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七哥？</p>
景娴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戒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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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摘下兜帽，露出张写满疲惫的脸。他眼下的乌青很重，像是几夜没睡，眼底布满红血丝，望着景娴的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疼惜。<span>弘昼</span>身子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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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食盒放在桌上，声音压得极低，<span>弘昼</span>我听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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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知道了。她别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狈，可颤抖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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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没再追问，只是打开食盒。里面没有精致的点心，只有一个黑漆漆的药碗，碗里盛着半盏深褐色的药汁，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苦腥味，和太医院开的那些药都不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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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瞬间凝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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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的目光落在那碗药上，瞳孔猛地收缩。那味道……她认得，小时候在府里听老人说过，是能打掉孩子的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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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你……</p>
她的声音发颤，像是被冻住了，<i>钮祜禄景娴</i>你这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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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七哥知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p>
弘昼打断她，声音低沉得像窗外的寒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span>弘昼</span>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是皇兄强加给你的枷锁，你不该被它困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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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药碗，递到景娴面前。碗沿还带着余温，可那温度却烫得景娴指尖发麻。<span>弘昼</span>这药……能让你解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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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了。她看着那碗药，又看看弘昼。他的眼神很亮，亮得吓人，里面有决绝，有疼惜，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疯狂。<i>钮祜禄景娴</i>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是龙裔，要是被发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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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发现了，就说是我做的。</p>
弘昼的语气异常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span>弘昼</span>我是皇上的弟弟，他最多罚我禁足，不会要我的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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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药碗往景娴面前又递了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span>弘昼</span>景娴，你不用怕。这恶人，就由七哥来做。你心里的苦，七哥都懂，七哥成全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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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成全……</p>
景娴喃喃地重复，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多久了？从被送进皇宫，从傅恒被贬，她就像溺水的人，抓不住任何东西。所有人都在逼她，弘历逼她承宠，纯妃逼她去死，连这肚子里的孩子，都在逼她认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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