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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又能怎么办？生在帝王家，从落地的那一刻起，命运就被写好了。若是皇子，将来要争储位，手足相残；若是公主，将来要远嫁和亲，成为政治的筹码。无论男女，都是这深宫棋盘上的棋子，身不由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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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苦啊……</p>
景娴的声音轻得像叹息，<i>钮祜禄景娴</i>这世上最苦的，就是生在帝王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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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忽然“噼啪”响了一声，火苗晃了晃，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像个挣扎的困兽。她想起傅恒，想起最后一次在御花园见他，他鬓角的白发，他眼角的红血丝，他攥着她手腕时，玉镯硌出的红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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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傅恒……</p>
她喃喃地喊，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i>钮祜禄景娴</i>你说过，等你从准噶尔回来，我们就在海棠树下等皇上赐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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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傅恒，眼里有光，像揣着整个太阳。他说：“景娴，等我，我一定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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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回来了，她却成了弘历的妃嫔，成了他不能碰、不能提的“娴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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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树还在富察府吗？春天还会开花吗？那些落在树下的花瓣，会不会记得有个穿鹅黄衫子的姑娘，曾在那里数着日子等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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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的手从腹部移开，捂住自己的嘴，压抑的呜咽从指缝里挤出来，像受伤的小兽在哭。她想起傅恒送来的那些药材，想起那张用血写的字条——“按时服药，一定要活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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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可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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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若有来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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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着漆黑的帐顶，泪水模糊了视线，<i>钮祜禄景娴</i>我们都早点相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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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寻常百姓家，他可以是个普通的读书人，她可以是个织锦的姑娘。他们可以在巷口的老槐树下相遇，他送她一支珠花，她回他一方绣帕。不用争储，不用宫斗，不用隔着皇权说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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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一起去看海棠花，夏天一起在井边乘凉，秋天一起收粮食，冬天一起守着炭盆说话。哪怕穷点，苦点，至少心是自由的，至少能牵着彼此的手，走到白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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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腹又动了一下，这次更明显些，像在轻轻踢她的掌心。景娴的眼泪忽然停了，她重新把手放在小腹上，掌心的温度慢慢渗进寝衣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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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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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平静了些，带着一种认命的疲惫，<i>钮祜禄景娴</i>既然你没走，就好好活着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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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看这深宫的日出日落，活着看这帝王家的悲欢离合。或许有一天，他能明白，他额娘夜里说的这些话，不是抱怨，是叹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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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点火星，在黑暗里明明灭灭。景娴闭上眼睛，眼角的泪还没干，却不再掉了。她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她还是那个新封的娴妃，还是要对着弘历笑，要喝那些苦得发涩的安胎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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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至少在这深夜里，她能暂时卸下所有伪装，对着自己的孩子，对着遥远的回忆，说一句真心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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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风停了，碎玉轩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腹中小生命的微弱搏动，一强一弱，在这无边的黑夜里，相伴着，等待黎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