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奏折堆得像座小山，最上面那本摊开着，朱批的“不准”二字力透纸背，墨迹都晕开了些。弘历捏着那本奏折，指节泛白，指腹几乎要嵌进纸页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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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出身不够尊贵？</p>
他冷笑一声，声音里的戾气吓得李玉连忙低下头，<span>弘历</span>钮祜禄家是镶黄旗首户，太后的亲侄女，到了这些酸儒嘴里，倒成了出身不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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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折上，御史们的字迹个个工整，却字字诛心——“娴贵妃虽贤，然无赫赫之功，未育嫡子（虽有孕，尚未诞下），恐难母仪天下”“自古后位需德才兼备，更需门第相衬，娴贵妃恐难孚众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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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放屁！</p>
弘历猛地将奏折摔在地上，玉扳指在金砖上磕出清脆的响，<span>弘历</span>朕的皇后，朕自己选！难道选个连账本都算不清的草包，才算合了他们的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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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景娴怀着身孕，还在灯下核对着六宫的用度；想起她主持皇后丧仪时，挺着肚子站得笔直，连素服的褶皱都打理得一丝不苟；想起她夜里为他掖被角时，眼底那抹藏不住的疲惫……这样的女人，哪里配不上后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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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息怒。”李玉连忙捡起奏折，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御史们也是老糊涂了，忘了娴贵妃娘娘的家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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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他们不是糊涂，是故意！</p>
弘历打断他，额角青筋突突直跳，<span>弘历</span>不就是看不惯朕宠她吗？不就是怕钮祜禄家势力太大吗？一群只敢躲在笔墨后面嚼舌根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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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龙椅旁，猛地坐下，龙袍的下摆扫过案几，带倒了砚台，墨汁溅了满桌，像泼了一地的黑血。<span>弘历</span>拟旨！</p>
他声音发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span>弘历</span>朕意已决，册封娴贵妃钮祜禄氏为后，择吉日举行封后大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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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刚要应声，就见碧月掀着帘子匆匆进来，脸色白得像纸：“皇上，娘娘……娘娘来了，就在殿外跪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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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什么？</p>
弘历猛地站起来，心头一紧，<span>弘历</span>她怀着孕，跪什么？让她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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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说……说要是皇上不收回成命，她就一直跪下去。”碧月的声音带着哭腔，“奴才劝不动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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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再也顾不上什么帝王威仪，大步冲出殿外。只见景娴跪在冰凉的丹陛上，一身浅紫色宫装，裙摆铺在地上，沾了些尘土。她双手撑着地面，小腹已经隆起得很明显，后腰微微弓着，显然是跪得吃力。乌发上的银簪歪了，几缕碎发粘在汗湿的额角，脸色白得像褪了色的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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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娴儿！</p>
弘历心疼得肝肠寸断，连忙伸手去扶她，<span>弘历</span>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地上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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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却没起来，反而往地上磕了个响头，声音带着怀孕期的虚弱，却异常坚定：<i>钮祜禄景娴</i>皇上，求您收回成命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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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你……</p>
弘历又气又急，却舍不得对她动怒，只能蹲下身，看着她泛红的眼眶，<span>弘历</span>那些奏折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朕自有办法应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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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臣妾不是放在心上，是真的不在乎。</p>
景娴抬起头，眼底没有半分委屈，只有一片温顺的澄澈，<i>钮祜禄景娴</i>臣妾入宫，从来不是为了后位。能陪在皇上身边，看着孩子平安降生，臣妾就已经很知足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