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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看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递过一杯热茶：<i>钮祜禄景娴</i>那些老臣没为难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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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想逼宫，让儿臣下旨开放海禁，被儿臣按下去了。”永璂的声音平稳，眼底却有未褪的戾气，“儿臣按母后教的，拿江南盐商贪腐的案子敲打了他们，暂时不敢再造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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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点了点头，心里微松。这孩子，总算没白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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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新回到内殿时，弘历竟醒了片刻，浑浊的眼睛望着帐顶，嘴里喃喃着什么。景娴凑过去，才听清他在说：<span>弘历</span>娴儿……海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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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碎玉轩的海棠花。景娴的心猛地一缩，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下。她想起那年春天，他翻墙进碎玉轩，手里捧着簇刚开的海棠，笑得像个少年：“娴儿，你看，比御花园的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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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他，眼里有光，有热，有对她的痴迷，不是后来这个猜忌深重、被权力磨得只剩骨架的帝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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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住他枯瘦的手，那手冰凉，指节突出，像段枯木。<i>钮祜禄景娴</i>皇上，臣妾在。</p>
她的声音放得很柔，像哄孩子，<i>钮祜禄景娴</i>等您好了，臣妾陪您去看海棠，去圆明园，去您想去的任何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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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的眼睛动了动，似乎想看清她，可眼皮重得像粘了胶，终究还是闭上了，呼吸又变得微弱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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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替他掖好被角，转身去倒药。药汤黑漆漆的，苦得刺鼻，是太医说最后的法子。她用小勺舀了，一点点喂进他嘴里，看着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再用帕子擦去，动作耐心得像在完成一件仪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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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的职责。作为皇后，她要为他守住这江山，要为他送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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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最后的体面。作为那个被他宠了一辈子、也怨了一辈子的女人，作为那个被纯妃算计、从碎玉轩的海棠花下走到这龙榻前的钮祜禄·景娴，她该给他这份体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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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殿里只剩下她和昏迷的弘历。烛火跳了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像幅凝固的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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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坐在榻边，轻轻替他按摩着僵硬的手指。这双手，曾握过朱笔，批过奏折，握过刀剑，打过胜仗，也曾温柔地拂过她的发，替她描过眉，在无数个深夜里，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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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也好，情爱也罢，都快到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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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看着他沉睡的脸，轻声说：<i>钮祜禄景娴</i>皇上，你看，这江山好好的，永璂也长大了。你放心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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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撞在窗棂上，发出呜呜的响。景娴拿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忽然觉得，这几十年的风雨，像场醒不来的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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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她会继续处理奏折，会继续喂药擦身，会继续做那个无坚不摧的皇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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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场梦，彻底落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