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的海棠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堆了满枝，风一吹，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像铺了层碎雪。景娴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手里捏着本翻旧了的《资治通鉴》，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书页上，映得她鬓角的白发泛着银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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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这新贡的龙井，您尝尝？”李玉捧着茶盏上前，袖子上还沾着点泥土——刚帮着小太监移栽了两株新得的墨兰。他如今虽不用再像从前那样伺候皇上，却还是习惯守着景娴，就像当年弘历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嘱咐的：“替朕看着她，别让她受委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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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抬起眼，接过茶盏。她的手指不如从前丰润，指节微微突出，却依旧白皙，捏着青花茶盏的样子，像幅淡淡的水墨画。“永璂今日下朝早，说是要去畅春园打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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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李玉笑着回话，眼角的皱纹挤成了花，“皇上还说，要给您猎只白狐回来，做件新的狐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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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轻笑一声，指尖拂过书页上“玄武门之变”的批注——那是弘历年轻时写的，字迹张扬，说“兄弟相残，实乃无奈，帝王家无亲情可言”。那时她还嗔怪他心硬，如今才懂，那不是心硬，是看透了这宫墙里的生存法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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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小太监捧着个锦盒进来，脚步轻快：“太后，军机处递来的，说是云南那边的密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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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没抬头，依旧看着书：<i>钮祜禄景娴</i>放着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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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刚要把锦盒搁在旁边的花架上，李玉眼疾手快地接过来，打开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里面是几张纸，画着云南巡抚和当地土司密会的场景，角落里还写着“私藏火器三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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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李玉刚要说话，被景娴一个眼神制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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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过一页书，声音平淡：<i>钮祜禄景娴</i>前儿个皇上说，云南巡抚上奏，要在边境开互市，让和珅拟了章程。你说，这互市开得开不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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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心思转得飞快，立刻明白过来：“回太后，开不得。那云南巡抚是靖王的旧部，当年靖王倒台，他靠着把女儿送进宫才保住性命，如今怕是想借着互市，跟土司勾结，给皇上添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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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这才合上书，目光落在海棠花丛里那只打盹的白猫身上——那是弘历生前养的雪团，如今老得走不动路，只爱在她脚边蜷着。<i>钮祜禄景娴</i>和珅是个聪明人，该懂怎么做。</p>
她慢悠悠地说，<i>钮祜禄景娴</i>让他借着查盐税的由头，去趟云南。就说是……皇上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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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明白。”李玉把锦盒揣进怀里，指尖触到盒底的硬物，那是枚小巧的玉印，刻着“钮祜禄氏”四个字——这是景娴暗中调动家族势力的信物，这些年，靠着这枚印，多少藏在暗处的眼线才得以运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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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永璂果然提着只白狐回来，明黄色的龙袍沾了些草屑，脸上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额娘，您看这狐皮，做件斗篷正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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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看着他鬓角的汗珠，递过帕子：<i>钮祜禄景娴</i>刚亲政就往外跑，朝臣们该说你贪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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