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娴接过帕子，却没擦脸，只望着火盆里那团红热的银块。傅恒死讯传来那天，弘历抱着她，在养心殿的暖阁里坐了整夜。他说：“娴儿，朕知道你难过。可他是武将，马革裹尸是本分。”她当时没说话，只觉得这人凉薄，如今才懂，他不是凉薄，是怕——怕她心里那点念想，会像野草一样疯长。</p>
</p>
<i>钮祜禄景娴</i>李玉</p>
景娴的声音很哑，却异常平静，<i>钮祜禄景娴</i>把这火盆端出去，连同这些旧物，都送到焚化炉去。</p>
</p>
“是。”李玉不敢多问，指挥着小太监搬东西。路过景娴身边时，他瞥见她手里的帕子，上面沾着点泪痕，像极了当年弘历偷偷给她塞甜枣时，她害羞的模样。</p>
</p>
旧物被搬空时，日头已经偏西。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景娴走到空荡荡的屋子中央，忽然看见门槛缝里卡着片干枯的海棠花瓣——许是刚才翻东西时带出来的。</p>
</p>
她弯腰捡起花瓣，指尖轻轻碾碎。粉末从指缝漏下去，像极了那些抓不住的时光。</p>
</p>
傅恒的少年意气，弘历的偏执痴缠，还有她自己当年藏在袖口里的那点悸动……都该随着这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了。</p>
</p>
“太后，皇上过来了。”小太监在门口禀报。</p>
</p>
景娴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时，脸上已看不出半点波澜。永璂穿着明黄常服，笑着走进来：“额娘，儿臣给您带了新贡的蜜橘。”</p>
</p>
<i>钮祜禄景娴</i>放着吧。</p>
景娴拿起桌上的《女诫》，翻开一页，<i>钮祜禄景娴</i>听说你昨日准了两江总督开海禁的奏折？</p>
</p>
“是，儿臣觉得……”</p>
</p>
<i>钮祜禄景娴</i>不妥。</p>
景娴打断他，指尖点在书页上，<i>钮祜禄景娴</i>江南士族盘根错节，开海禁只会让他们借机走私。让和珅去查，先把苏州织造的账册翻出来。</p>
</p>
永璂愣了愣，随即点头：“儿臣明白了。”他看着母亲专注的侧脸，忽然发现她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像落了层霜。</p>
</p>
夕阳彻底沉下去，李玉掌上灯。烛火跳跃着，照得景娴的影子落在墙上，孤高而挺拔。她翻过一页书，目光落在“妇道”二字上，忽然低低地笑了。</p>
</p>
这深宫里，哪有什么妇道可言。有的，不过是踩着刀尖往前走，一步都不能回头。</p>
</p>
火盆里的银镯子早已冷却，变成块丑陋的黑疙瘩，被小太监扔进了拉圾车。谁也不知道，这不起眼的银块里，曾锁着个少女的春天，和一个少年未说出口的誓言。</p>
</p>
景娴合上书，窗外的海棠树沙沙作响，像在诉说着什么。她却没再回头——那些该烧的，都已经烧尽了。剩下的路，她得陪着永璂，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