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依旧抓着帕子哭喊:<span>弘昼</span>你那么盼着傅恒回来……盼着穿红嫁衣……我为什么要喝醉?为什么要闯进那偏殿?为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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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哭腔,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像受伤的野兽在哀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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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太后知道了会打死我……四哥知道了会扒了我的皮……傅恒知道了……会杀了我……</p>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眼泪混着酒液往下掉,<span>弘昼</span>可我不怕……我不怕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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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站起身,却因为醉酒踉跄了一下,扶住书桌才站稳。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偏殿那天的晨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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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我怕什么?我怕你哭……怕你躲在碎玉轩里,连太阳都不敢见……怕你看着傅恒的时候,眼里的光全没了……</p>
他捶着自己的胸口,一下比一下重,<span>弘昼</span>景娴,我把你毁了……把你的盼头,把你的干净,全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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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我这样的人……早就该死了……</p>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却流得更凶,<span>弘昼</span>从小就比不过四哥,只会装疯卖傻混日子……如今又做了这猪狗不如的事……死了才干净……才对得起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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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起桌上的匕首——那是傅恒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说“王爷虽不领兵,也该有把防身的匕首”。他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颈上,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激得他打了个寒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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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死了……就不用再想了……就不用再疼了……</p>
他喃喃着,手指用力,匕首的边缘已经陷进皮肤,渗出血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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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方玉兰帕子。帕子落在地上,被他踩在脚下,上面绣着的玉兰被碾得变了形,却依旧看得清那细密的针脚——是景娴一针一线绣的,她那么巧的手,本该绣出更美的嫁衣,而不是被他这样糟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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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我不能死……</p>
他猛地松开手,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跌坐在地,双手抱住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span>弘昼</span>我死了……谁护着你?四哥要是刁难你怎么办?纯妃那个毒妇要是再害你怎么办?傅恒……傅恒要是怪你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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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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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活着是煎熬,是日日被愧疚啃噬,他也得活着。他得守着,守在暗处,护着景娴,哪怕她永远不想见他,哪怕她恨他入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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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抓起地上的酒坛碎片,狠狠往自己胳膊上划了一下。血珠立刻涌了出来,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却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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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疼……真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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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胳膊上的血痕,咧开嘴笑,眼泪却淌得更凶,<span>弘昼</span>这样才记得……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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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瘫坐在满地的酒坛碎片里,手里紧紧攥着那方玉兰帕子,帕子被他的眼泪和血浸透,变得沉甸甸的。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照在他狼狈的脸上,照在他胳膊上的血痕上,也照在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绝望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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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还很长,他的赎罪,才刚刚开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