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的声音轻得像羽毛，<span>弘历</span>明慧……别让她……重蹈覆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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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蹈覆辙。这四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李玉心上。他知道皇上说的是谁——是景娴，是那个被命运推着走，从未为自己活过的女子；是傅恒，那个战死沙场，连一句告别都没能说的少年将军；也是弘昼，那个用一生赎罪，却终究没能得到原谅的荒唐王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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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记住了。”李玉哽咽着，把写好的遗诏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怀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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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的目光渐渐涣散，却还望着窗外的方向，像在寻找什么。他想起很多年前，在荷花池边，他把湿漉漉的景娴抱在怀里，她又羞又恼地捶他，眼里却没有后来的疏离。那时的风很暖，吹得人心里发慌，他以为自己能给她一切，却终究只是她生命里的过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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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弘昼那小子……倒比朕……聪明……</p>
他喃喃着，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像是终于释然了，<span>弘历</span>他知道……她要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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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知道景娴要安稳，所以把王府的地契铺子全转到她名下；知道她疼明慧，所以把最好的先生请来教明慧念书；知道她心里有结，所以从不逼她，只是默默地守着，像院里那棵海棠树，不声不响，却把浓荫都给了她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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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直到快死了才明白，有些东西，比尊荣更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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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噼啪”响了一声，彻底灭了。殿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李玉压抑的哭声，和窗外呼啸的北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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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和亲王府接到了宫里的消息。景娴正坐在海棠树下教明慧刺绣，听见李玉宣读的遗诏，手里的绣花针猛地刺破了指尖，血珠滴在绣着并蒂莲的缎面上，像朵突然绽开的小红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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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明慧仰起脸，眼里满是担忧，“你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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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摇了摇头，把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吮，尝到点淡淡的腥甜。她望着宫里来的方向，那里曾住着一个男人，用他帝王的权力，给了她最后一份安稳，也给了他自己一生遗憾的补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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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没什么。</p>
她摸了摸明慧的头，声音很轻，<i>钮祜禄景娴</i>以后，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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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起绣绷上的花：“那我要绣满院子的海棠，送给额娘，也送给……阿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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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穿过海棠树，叶子沙沙作响，像谁在低声应着。景娴望着满树的绿叶，忽然觉得心里那道堵了许多年的坎，终于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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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用他最后的权力，给了明慧一份自由，也给了所有爱而不得的人，一个无声的交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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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