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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李煜《虞美人》</p>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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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清盈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这个微小的动作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她需要稳住自己，需要重新筑起冰墙。</p>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夜露微凉的空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眼眶的酸涩，试图找回属于“素顾问”的冷静声线：</p>
“谢……谢谢。”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比她预想的要微弱许多。她顿了顿，目光避开林七夜那双仿佛能吸走灵魂的眼睛，落在他沾满尘土和干涸血渍的校服衣领上，才继续说道：“你的名字……也是。” “林七夜”，这个名字在她心中回响，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感。</p>
她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想起了巷弄里等待处理的残局，想起了还在与鬼面王搏杀的队长陈牧野，想起了潜伏在暗处如同毒蛇般的古神教会，还有回了红缨房子的云溪淼，她必须离开。</p>
于是，她强迫自己将话题拉回现实，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老赵说的话……你考虑一下吧。” 她指的是赵空城关于加入守夜人的提议。</p>
“嗯。” 林七夜这一次没有再用“容易死”来搪塞，而是认真地、郑重地点了点头，发出了一个清晰的鼻音。</p>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的脸上，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墨色眼眸深处一闪而逝的、如同极光般流转的蓝青色微光，以及那深藏其中的、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迷茫。这份脆弱，让他心头莫名一紧。</p>
素清盈没有再说话。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这个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瘦又异常坚韧的少年身影刻入心底。该走了。她微微垂下眼帘，准备转身融入身后的夜色。</p>
就在她肩膀微动，即将彻底背对他的瞬间，林七夜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而温和，如同夜风拂过耳畔：</p>
“好梦，今晚。”</p>
“……！？” 素清盈转身的动作瞬间僵住。这四个字，像是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她冰冷疲惫的心湖深处。好梦？多么奢侈又陌生的祝福。</p>
对她而言，夜晚意味着警惕、意味着杀戮、意味着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污秽。好梦？那属于普通人安稳的床榻，不属于行走在刀锋上的守夜人，更不属于背负着沉重过往与使命的她。</p>
她缓缓地、完全地转过身来，再次面对林七夜。这一次，她的脸上不再是冰封的平静，也不再是刚才的惊涛骇浪。月光下，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p>
这个笑容，如同在万载寒冰上骤然绽放的雪莲，纯净、惊艳，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然而，在这份纯粹的美丽之下，却清晰地交织着难以言喻的苦涩与疲惫。</p>
那是一种看透世事、负重前行的沧桑感。同时，笑容深处，又蕴含着一种跨越漫长时光、失而复得的似曾相识——仿佛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是她寻觅了无数轮回的故人。</p>
更让林七夜心头微震的是，在她那双恢复墨色的眼眸深处，分明氤氲起了一层极其稀薄、却真实存在的水雾。</p>
月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那水雾便折射出细碎的、令人心碎的微光。</p>
“……” 她微微张了张嘴，声音比刚才更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今晚，好梦。”</p>
这是她的回应，也是她对这个少年最真挚的祝福。尽管她知道，今晚对她而言，注定与“好梦”无缘。</p>
鬼面人的残骸需要处理，后续的痕迹需要抹除，队长的安危需要确认，暗处蠢蠢欲动的古神教会需要提防……她的夜晚，才刚刚开始。</p>
说完这句，她不再停留。素清盈最后深深地看了林七夜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然后决然地转身。</p>
黑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墨汁，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老城区错综复杂、光影交错的巷道深处，只留下原地弥漫的淡淡冷冽松香气息，以及那句带着水汽的祝福，在夜风中飘散。</p>
林七夜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他看着那抹夜色消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心中那股莫名的、在巷口就曾出现过的空落落的感觉，此刻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甚至更加清晰、更加沉重。他轻轻叹了口气，眉头微蹙。</p>
自己这是怎么了？</p>
第一次见面。</p>
甚至连对方的身份背景都一无所知。</p>
自己从来不是那种会被皮相轻易迷惑的人。尽管……素清盈那张脸的美，确实超越了性别，达到了惊心动魄、足以让任何词汇都显得苍白的地步。</p>
但……那种感觉，那种灵魂深处的悸动与牵引，那种理所当然的信任感……绝非仅仅源于视觉的冲击。</p>
就像在巷弄里，当他的骨骼和灵魂都在无声呐喊，告诉他应当去信任那个叫素清盈的少女，她是锚点，是风暴中唯一的依靠，是漂泊灵魂的归港，是……属于他的神明。</p>
这份认知，荒诞却又无比真实，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p>
…………</p>
抱着小黑癞的杨晋，他那双本应充满少年稚气的眼睛，此刻却沉淀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洞悉一切的深邃神光。</p>
那是属于清源妙道真君——二郎神杨戬——的眼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