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唱的骨灰最后被葬在了离主建筑五十米远的一片空地上,那里绿草如茵,被枫树包围,可以想象到秋天时红枫盖住草地的美丽。
墓碑是很简单的单个石碑,两尺半高,由雪白的大理石制成,最上面嵌着咏唱的照片,下面则刻上了墓志铭,是我亲自写下的——
【吾家有一子,鹿毛戴白菱】
【幼年生腿疾,无损其灵犀】
【速疾如风驰,憾因天妒殇】
【决战天皇赏,举世之绝唱】
【安息于此,】
【北原拓也之爱马,高登咏唱——04/16/2022-10/31/2027】
石碑孤零零地立在草地上,看着孤独,但又不孤独,因为它就立在我办公室的方向。只要仰头,咏唱随时都能看到我,我也随时都能看到它。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些天还有太多的粉丝过来看望咏唱,多到墓碑前堆满了永远也清不尽的鲜花。
我们还专门空出了一间房放置那些粉丝寄来的礼物,像是马儿的油画、照片、玩偶,还有数不尽的信。亲自拜访牧场的粉丝还会提笔留言,每个人就那么一小段,却也写满了整整四面墙。
大多数关于咏唱生前的物件都摆到外面的展览室去了,像是它的面罩、刻着它名字的马具、最喜欢的毯子、骑手出战的战袍等,供粉丝观看留念。
但是也有一些东西没有公开出去,被我自己给珍藏起来,像是它的蹄铁,就摆在我办公桌上。
甚至到了年末,周围人还是以无比小心翼翼的态度对待我,好像只要一不注意我就会彻底崩溃一样,我觉得好笑,因为在那天抱着咏唱蹄铁哭了一整夜后,我是真的好了很多,基本能以平常心重新生活。
这是冷血吗?
当然不是,因为只要想起咏唱,我的心还是隐隐作痛。
但是我想到在比赛之前咏唱宁愿托梦给赫斯特都不愿意托梦给我,就知道它一定舍不得让我伤心,我总不能继续颓废下去,让它睡都睡不安生。
而且,一切大概真的冥冥之中有定数。
比如我为咏唱的寿命意不平。它实在是太年轻了,才五岁,马最多活过三十的都有,等到我六十多咏唱三十多,我们俩一起死了正好,凭什么老天不让咏唱多活一些岁月?
但是现实中极大的遗憾在某种意义上又好像已经圆满。
我当年亲眼看见咏唱出生,最后也是我亲手送走它。生命画了一个圆,最后绕回原点。
回到了原点,看着像是什么都失去了,但是并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了,没有什么能够消灭或者否定掉它的存在。我跟咏唱一起的回忆永远不会消失,只要我还活着,它就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自从秋天皇赏结束,我感觉时间就像是装上了火箭喷/射器,过的很快很快。好像昨天才看到贝拉拿到有马纪念的胜利,一睁眼就发现到了第二年夏天,二哥拓哉给我打电话。
拓哉:“我跟那个富婆分手了,她提的,理由是去年看了比赛太伤心,尝试了很久也过不了心里的那个槛,说不能让自己以后嫁给家里开马场的人。”
我:“?她又不是嫁给我,分个屁的分?”
拓哉:“......大概是怕以后结婚了还要过来看比赛?”
我疯狂推锅,“绝对跟我没关系,肯定是她早就想跟你分手,最后随便扯了个理由而已。”
拓哉:“比如今天我是右脚踏进门,不吉利,所以要分手?”
我:“没错!”
拓哉:“哦,话说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结婚了。”
我:“???!!!”
是的,拓哉他闪婚了,娶了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女孩。
据说两个人是在餐厅吃饭遇见的,拓哉看到她一个人点了一份大锅的寿喜烧边哭边狂吃,就坐过去跟人聊了起来。吃完饭,两个人分别回家拿证件,当天就结了婚。
女孩哭是因为她才跟前男友分手,那人劈/腿了她。然后可能是觉得寂寞,或者是贪图拓哉美色,竟然就答应了他结婚的邀请。
拓哉在电话里还喋喋不休,“这些年我不停地拍戏,戏中人生跟戏外人生,人前人后,感觉自己有几千张面孔,还要应付那么多的粉丝,实在是觉得太累了。那天中午我看到她一个人在餐馆,心就像是被箭射中一样,突然就有了想要安定下来的——”
我打断:“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因为你的三十五岁生日就在下周,你才随便揪了一个人结婚?为了实现几年前醉酒后吹下的牛逼?”
拓哉:“......是有这个原因啦。”
不等我对他破口大骂,他求生欲极强地补充道:“但觉得很累也是真的,向往家庭生活也是真的!你放心,既然结婚了,我肯定会收心的!”
我:“别跟我保证,这些话你对你妻子说过吗?”
拓哉:“当然。”
“爸跟大哥他们知道了吗?”
“准备跟你说完后就告诉他们。”
“什么时候准备婚礼?”
“这就说不定了......”
我怒:“你跟好好的一女孩结婚,竟然不准备给人家一个婚礼?!”
拓哉连连叫冤,“不是我不愿意,是她!是她连自己家人朋友都还没敢告诉!”
我:“哦,原来你才是见不得人的那个啊,弟弟祝你有能够被扶正的一天。”
拓哉:“滚!!!”
不知道拓哉怎么搞定他老婆的,同年年末,这对夫妻在我牧场内举办了婚礼。来的人很多,但都是我们这些亲戚好友,一个记者都没有邀请,过程更没有被公开
但这场低调却温馨的婚礼最后举办的很成功。
五位伴娘,五位伴郎,相对着排成一排。最中间,新郎骑着他本人最喜欢的大原自由上,等待着坐在高登舞步背上的新娘被她父亲慢慢地牵过来,最后将她同样抱到自由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