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与你猎来，可好？”</p>
嬴政失笑，复又打趣道，“既然你说了我天命所属，自然心想事成，至于你的运气，且自个儿留着用吧。”</p>
……</p>
秦王父女俩兴致勃勃地往上林苑狩猎时，册立王后与储君的消息已经以章台殿为起点，不断地往外扩散。</p>
最先知晓的是后宫妃嫔。</p>
酸甜苦辣咸，种种滋味浮上心头。尤其是芈夫人等或生育公子、或出身尊贵的妃嫔，心里那叫一个失落郁闷。</p>
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事？</p>
纵然都知道秦王宠爱长女，也不曾想，他竟会立她为太子！</p>
自周以来，未曾见闻。</p>
可再离奇，秦王诏书已下，重臣、宗亲皆无异议，她们也只能整理好心情，先去拜见新王后以示友好之意。</p>
咸阳士民紧随其后。</p>
“你可以不用想栎阳殿下为韩王之事了。”</p>
张良对韩非道，“人家未来是秦王之尊，如何会去当韩王？”</p>
哪怕韩国是他成长的国家，但平心而论，秦国比韩国强盛得不止一星半点，没道理弃秦王之位而择韩王之位。</p>
韩非:“……”</p>
他翻了个白眼，“我只是……只是想想而已，她本就是……秦国的公主，如何……如何能继韩王之位？”</p>
张良扬唇轻笑，“纵然生于韩国，她也不可能成为韩王的。”</p>
除了秦国，都不行。</p>
“你看，他们都无甚异议。”</p>
张良今日随韩非一起前往咸阳学宫拜见荀子，听闻此消息时，荀子和他的弟子们竟欢欣非常。离了荀子处，目之所见的学宫弟子中，秦国学子欣然接受、三五成群地去酒肆欢饮。</p>
这还罢了，甚至连六国学子，虽有诧异，但也没觉得不对。</p>
他们才来咸阳多久啊？</p>
竟然一个个地都变成了他不认得的模样。</p>
张良不禁开始反思——</p>
他在听闻消息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震惊，是不是有点太迂腐了？</p>
（皱眉沉思.jpg）</p>
如果让秦人知道的话，他们定然会认真表示，你就是迂腐。</p>
因为他们的反应是——</p>
什么？</p>
王上立太子了？</p>
太子是何人啊？品行能力如何？会不会昏庸地连累他们受苦？</p>
栎阳公主？</p>
是那位奏请王上，为他们修筑英灵阁和英灵碑的栎阳殿下？</p>
——岁首的时候他们都去县里祭拜了。真好，以后他们就算战死，也不会成为没有香火祭祀的孤魂野鬼了。</p>
是那位与农家一道研究出了耧车、曲辕犁、水碓水碾龙骨水车等新式农具的栎阳殿下？</p>
——听说县里来了农事指导员，新一年就要教他们代田法、堆肥的法子，以后的粮食量产能高出好几成嘞！</p>
那没事了！</p>
这样聪颖能干、关心他们的公主，就应该当太子、当秦王嘛！</p>
至于六国……</p>
楚国的新王刚继位没两年，还在专心稳固权柄，没工夫去管楚国公主在秦国生的公子能不能当上太子的事。</p>
自己没本事，找他就有用？</p>
怎么着？他还能因为秦国没立楚国公主所出的公子为太子，就派兵去打？呵呵，秦国不来打他们就算好事了。</p>
魏国势弱，想搞点小动作，又怕当了出头鸟被秦国盯上，商量来、商量去也没能下定决心，最后选择躺平。</p>
算了算了。</p>
总归有赵国顶在前头呢！</p>
韩王喃喃道，“以后，我韩国的公子非就是秦国太子的老师了？”</p>
那，秦国能不能不打韩国？</p>
他充满憧憬，“叔父入秦教导秦太子，应当会庇护韩国吧？”</p>
韩臣:“……”</p>
算了，你高兴就好。</p>
“秦王立长女为太子？”</p>
赵王挑了挑眉，想起当日在咸阳见过的小姑娘，既惊讶又不惊讶，反倒有心思嘲笑齐王。</p>
“齐王竟想让秦王将他的太子嫁到齐国去，可真是……”</p>
能活着从咸阳出来，命真大。</p>
不过嘲笑过之后，他当即一挥衣袖，召集众臣商议攻燕之事。</p>
——秦王立长女为太子，想来需得耗费心力于稳固国内上，确实没功夫来插手赵燕之事，正是攻燕的好时机。</p>
燕王:……去你爹的！</p>
他慌忙找来太子丹，千叮咛万嘱咐，“赵国近来对我燕国蠢蠢欲动，当年你与秦王同在赵国为质，也算有旧，此次便由你亲往咸阳贺他册立太子，务必要请秦王派兵援手燕国啊！”</p>
太子丹郑重点头。</p>
齐王:“……”</p>
齐相后胜来禀报时，他正披着狐裘兴致盎然地欣赏红梅白雪，听闻消息的那一瞬，齐王眼前一黑，踉跄倒地。</p>
“王上！”</p>
后胜大惊，匆忙上前想把他扶起来，却被齐王一把握住手。</p>
“当真是栎阳公主？”</p>
他不死心地问，“就是寡人提出联姻、为长孙求娶的栎阳公主？”</p>
后胜艰难点头，“正是她。”</p>
齐王:“……”</p>
“怎会如此啊？”</p>
齐王欲哭无泪，“寡人当真只是想与秦国永结为好，没有觊觎秦国太子的意思，后相你说，秦王会信寡人吗？”</p>
“会……会的吧？”</p>
后胜略迟疑了一下，又十分笃定地安慰齐王，“王上你想，秦国虎狼，昔年昭襄王敢直接扣留楚怀王至死，王上既然从咸阳平安回国，那就说明秦王并未因此无心之言恼恨王上，秦国与齐结盟的诚挚之心，天地可鉴啊！”</p>
——宝贝确实很真诚。</p>
“是吗？”</p>
齐王被他安慰到了，“想来也是，寡人当日并不知情，俗话说不知者不怪，秦王应当不会记恨寡人的无心之言。”</p>
他都没有扣押他在咸阳！</p>
于是他欣然道，“既如此，劳后相代寡人携厚礼入秦观礼吧。”</p>
——反正他是不敢去了。</p>
后胜:“……臣遵王令。”</p>
他去就他去吧，反正秦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他扣在咸阳。</p>
“诶，后相觉得，寡人要不要挑一个太子的儿子也跟着去？”</p>
齐王摸着下巴，“既是两国联姻，秦国太子不能嫁过来，但咱们齐国的公子可以嫁过去啊！把人选换一换就是。”</p>
嘿，他真是个机灵鬼！</p>
后胜:“……”</p>
他不禁痛苦面具，表示有被自家王上的奇思妙想深深折服。</p>
怎么还敢惦记人家太子呢？</p>
不要命啦！</p>
齐王并不知道后胜的绝望，他兀自感慨，“真乃秦王之掌上明珠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