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烛火总是亮到三更。</p>
</p>
绿头牌被翻得泛了油光,每天傍晚,李德全尖细的唱喏声准时穿透庭院:“娴贵人,皇上翻了您的牌子——”</p>
</p>
景娴坐在镜前,任由宫女为她卸下发钗。赤金点翠的珠钗滚落妆奁,发出清脆的响,她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铜镜里的人,脸色苍白得像宣纸,眼下的乌青遮不住,唯有一双眼睛,空洞得像口枯井,映不出半点烛火的光。</p>
</p>
“贵人,该梳妆了。”宫女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自富察将军被贬后,这位娴贵人就成了没魂的木偶,不笑,不哭,连说话都吝啬,只有在皇上驾临时,才会像被牵动的丝线,做出些僵硬的反应。</p>
</p>
景娴没应声。直到太监第三次来催,她才缓缓站起身,任由宫女为她换上那件明黄的寝衣——弘历特意让人做的,料子是上好的云锦,绣着缠枝莲纹,针脚密得像要把她裹进金丝笼里。</p>
</p>
脚步声在廊下响起时,她正坐在床沿,背脊挺得笔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疲惫。弘历推门进来,带着一身酒气和龙涎香,明黄的龙袍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晃了晃。</p>
</p>
<span>弘历</span>景娴。</p>
他的声音里带着酒后的沙哑,却难掩那份势在必得的急切。</p>
</p>
他走到床边,伸手抚上她的头发。青丝顺滑,却冷得像冰,他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微微瑟缩,却没有躲开。</p>
</p>
<span>弘历</span>今天气色好些了。</p>
弘历的手指顺着发丝滑到她下巴,轻轻抬起。她的脸依旧苍白,嘴唇却被宫女涂了点胭脂,显得有了丝人气。可那双眼睛,还是闭着的,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像蝶翼停驻,却没有半分颤动。</p>
</p>
<span>弘历</span>为什么总闭着眼?</p>
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呼吸里的酒气喷在她脸上,<span>弘历</span>看着朕,景娴,看看朕。</p>
</p>
景娴的睫毛颤了颤,终究还是没睁开。</p>
</p>
弘历的眼神暗了暗,却没发怒。他解下龙袍,随手扔在榻边的矮凳上,明黄的料子堆在那里,像团燃烧的火焰,却暖不了这满室的寒意。</p>
</p>
他躺下,将景娴揽进怀里。她的身子瞬间僵住,像块被扔进炭火里的冰,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可她没有挣扎,没有推拒,只是任由他抱着,四肢僵硬得像块木板。</p>
</p>
<span>弘历</span>放松些。</p>
弘历的手抚上她的脊背,轻轻摩挲着,动作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span>弘历</span>景娴,我们是夫妻,是天定的夫妻。</p>
</p>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酒后的喑哑,贴在她耳边,像蛊惑的魔咒:<span>弘历</span>为朕怀个龙子吧,嗯?</p>
</p>
景娴的睫毛猛地颤动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刺中。可那波动转瞬即逝,她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得像睡着了。</p>
</p>
<span>弘历</span>一个只属于朕和你的龙子。</p>
弘历的手滑到她的小腹,掌心滚烫,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span>弘历</span>有了龙子,朕就封你为贵妃,让你住进翊坤宫,那里比碎玉轩大,有你喜欢的海棠树……</p>
</p>
他自顾自地说着,语气里带着憧憬,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孩子的模样。他的手渐渐收紧,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p>
</p>
<span>弘历</span>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p>
他吻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span>弘历</span>只要你为朕生下龙子,只要你眼里有朕……</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