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明黄圣旨墨迹未干，李德全尖细的唱喏声就穿透了宫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娴贵人钮祜禄氏，温良贤淑，今孕育龙裔，特晋封娴妃，赐居翊坤宫，赏东珠十斛、锦缎百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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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赐流水般涌进碎玉轩，紫檀木的妆奁、和田玉的摆件、云锦的帐幔，把原本素净的院子堆得满满当当，金光闪闪的，晃得人眼晕。弘历踏着雪后的暖阳走进来，龙袍上的金线在光线下泛着耀眼的光，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连眼角的细纹都柔和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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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景娴，看看朕给你带了什么。</p>
他手里捧着个锦盒，脚步轻快得不像个帝王，<span>弘历</span>是江南新贡的暖手炉，上面镶了宝石，你体寒，正好用得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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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就见软榻上的景娴猛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捂着小腹，脸色白得像纸，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打湿了石青色的衣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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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景娴？</p>
弘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快步冲过去，龙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赏赐，带倒了个描金的花瓶，碎片溅了一地，<span>弘历</span>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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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疼得说不出话，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嘴唇泛出青紫色，原本就单薄的身子在锦被里缩成一团，像只濒死的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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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旁边的宫女“噗通”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主子……主子方才肚子疼得厉害，奴才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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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肚子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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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的心脏猛地一沉，伸手想去碰她的额头，却被景娴疼得一颤躲开了。他这才发现，她的手心全是冷汗，冰凉刺骨。<span>弘历</span>传太医！快传太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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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哪里还有半分帝王的从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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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哆哆嗦嗦地开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哼：“皇上……奴才们不敢瞒……方才……方才见主子喝了一碗黑漆漆的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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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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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他猛地看向景娴，见她疼得快要晕过去，嘴唇却死死抿着，眼底闪过一丝决绝，心里瞬间明白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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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凉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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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喃喃地说，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span>弘历</span>她喝了凉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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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们吓得连连磕头，头撞在金砖上咚咚作响：“皇上饶命！奴才们劝过了，可主子不听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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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胸口剧烈起伏，龙袍下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想发怒，想嘶吼，想立刻把弘昼抓来问罪，可看着景娴疼得几乎要断气的模样，所有的怒火都被那撕心裂肺的疼惜压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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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闭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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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厉声打断宫女的哭喊，俯身抱起景娴，她的身子轻得像片羽毛，却烫得吓人，<span>弘历</span>李德全！去太医院！把所有太医都给朕叫来！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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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景娴往内室走，脚步踉跄，龙靴踩在地上的碎瓷片上，扎得脚底生疼，却浑然不觉。景娴在他怀里疼得痉挛，指甲深深掐进他的龙袍，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不停地喊她的名字：<span>弘历</span>景娴！撑住！不准睡！听到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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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的帐幔被慌乱地掀开，弘历小心翼翼地把景娴放在床上，见她嘴唇发白，气息微弱，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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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历</span>朕不管你是怎么想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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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哀求，<span>弘历</span>景娴，你给朕撑住！你要是有事，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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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变成了滚烫的泪，砸在景娴手背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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