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的御花园，那时景娴还没嫁给他，穿着鹅黄色的裙衫，跟傅恒并肩走在牡丹花丛里，两人低声说着话，景娴的笑落在风里，晃得他眼睛发疼。那时他以为，景娴这辈子都不会对他有半分温柔，可此刻她的手覆在他手上，教他给他们的孩子换尿布，这种细碎的温情，比任何权势都让他贪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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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钮祜禄景娴</i>把这边折过来，盖住肚子，别着凉。</p>
景娴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他赶紧跟着她的动作，指尖轻轻把棉布折好，不敢有半分差错。宝珠似乎彻底安稳下来，小脑袋往景娴怀里蹭了蹭，闭着眼发出细弱的哼唧声，小拳头也慢慢松开，露出粉嫩嫩的小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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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好之后，景娴小心地把宝珠放回摇篮，刚想撑着床头躺回去，却被弘昼扶住了腰。他的手很稳，带着点薄茧，却轻轻的，生怕碰疼她的伤口：<span>弘昼</span>慢点，我扶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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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距离又近了些，烛火的光落在景娴脸上，能看到她眼底还没褪去的疲惫，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她抬眼看向弘昼，刚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朝堂上的冷硬，没有平日里的小心翼翼，只有满满的珍视，像捧着稀世珍宝似的看着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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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移开目光，手轻轻从他掌心抽回，指尖却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她垂着眼，声音轻得像蚊子哼：<i>钮祜禄景娴</i>多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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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也收回手，却觉得掌心空荡荡的，他看着景娴耳尖的微红，忽然笑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不是太后跟前从容的侄女，不是筹谋复仇时冷静的福晋，只是个刚生完孩子、会因为一点肢体接触就脸红的女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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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弘昼</span>该谢的是我。</p>
他坐在床沿，目光落在摇篮里的宝珠身上，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span>弘昼</span>以前总觉得，能留在你身边就够了，现在才知道……这样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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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没接话，只是往摇篮的方向看了一眼。烛火下，宝珠的小胸脯规律地起伏着，小拳头偶尔动一下，像在做什么甜甜的梦。她忽然想起昨夜生产时，弘昼在门外嘶吼“保大人”的声音，沙哑得劈了叉，却比任何承诺都让她安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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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场始于算计的成亲，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不一样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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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起身想去吹灭烛火，却被景娴叫住：<i>钮祜禄景娴</i>留着吧，夜里她要是再醒，也方便些。</p>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不容错辨的依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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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脚步一顿，回头时，正看见景娴靠在床头，目光落在摇篮上，烛火的光落在她脸上，柔和得像幅画。他喉结动了动，轻声应下：<span>弘昼</span>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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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又恢复了宁静，只剩烛火偶尔“噼啪”响一声，还有宝珠均匀的呼吸声。弘昼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没再回去睡，只是看着床榻边的身影，看着摇篮里的孩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这是他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时光，是他偷来的、最珍贵的暖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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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景娴心里还有复仇的事，知道纯妃的账迟早要算，可此刻，他只想守着这夜的宁静，守着他的景娴，守着他的宝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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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有了软肋，也有了铠甲，往后的路，他便能陪着她，一起走下去了。</p>